第130章花开归路

第130章花开归路

春天真的到了。

那天清晨，阳光洒满整座温宅上空，花园边上的紫藤垂落下来，洒下一地浅紫的影子。风吹动的时候，有花瓣贴在窗上，像童年的某种呼唤，又像是命运终于愿意温柔一次。

温之遥醒得很早，但没有急着起身。

顾彻昨晚没有走，就睡在外间沙发。他翻个身时发出细微动静，却没打扰到温之遥的沉思。

温之遥慢慢起身，赤脚走向窗边。他没有立刻拉开窗帘，而是先看了眼窗台上新摆的那盆含苞未放的小花，是温奕泽几天前带回来的，没告诉他品种，只说是“春天自己选的”。

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花瓣，指腹略过那层新鲜柔软的触感，眼神微动。

门外传来轻敲声。

“哥，”是温奕泽压低的声音，“今天……天气很好，想不想去屋顶看看？”

温之遥没说话，却转身拉开了门。

顾彻已经站起，手里拿着一条米白色围巾，看向他时眼神温和：“风可能还有点凉，我陪你上去。”

他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任由顾彻将围巾搭在他颈侧，动作轻缓，没有多余的触碰，但那股子关照的诚意，藏在每一寸细节里。

他们一起走上屋顶花园。

那是一片由员工与弟弟们悄悄修复的角落。曾经荒芜，现在重新铺上了青苔和石阶，花圃边有小木牌插着写着“欢迎回来”，颜色不统一，却是那种不加修饰的用心。

阳光铺满了他站立的地面。

他站在那儿许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直到风掠过他发丝，将紫藤花香送进鼻尖，他才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一样，轻声开口：“这里……我小时候常梦见的地方，是这个样子的。”

顾彻站在他身后一步：“你可以重新拥有它，真正的。”

温之遥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很深，又很轻。

“你们都一直在等我好起来，对吗？”

顾彻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们一直在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说话，不管你是否崩溃，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留下来，不是你的义务，而是我们的选择。”

温之遥没再说什么，只转身看向那一丛白花，伸手将它从地面扶正。那动作不是特别娴熟，却格外小心。

他没笑，可他眼角弯了。

那是一种新的开始，不是轰轰烈烈的重生，也不是刻意证明自己，而是悄无声息地，终于允许自己——留下来。

屋顶的阳光越升越高，照得人眼眸发亮。

温奕泽端着两个蒸蛋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顶，看到温之遥站在花边弯着腰，动作认真地把一棵快枯了的矮灌木剪去多余的枝叶，像是终于把心思从那些过往的影子里缓慢抽离。

“哥。”温奕泽试探叫了声，“早饭我做的，没有辣椒，鸡蛋也只放了一点盐。”

温之遥回头看他，没说话，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一份蒸蛋，蹲下来，用瓷勺慢慢吃了几口。

温奕泽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你不挑食了？”

温之遥轻声：“今天可以。”

那句“可以”，在温奕泽耳朵里，比任何一句“我没事”都更像奇迹。

温思尧也赶了上来，身上还带着睡意。他披着件居家外套，边走边揉眼睛：“哥，你居然起来了？我还以为要我唱歌你才肯起床呢。”

温之遥看着他，没笑，却伸手把自己那半份蒸蛋递了过去：“我吃不了这么多。”

温思尧一愣，反应了两秒才接过：“……你在照顾我？”

“没有，”温之遥低头看花，“只是你看起来很饿。”

温庭深来的最晚，但也最安静。他只是坐到长椅上，抽出一本随身携带的诗集翻看，时不时擡眼看一眼温之遥。

“哥，”他忽然说，“你知道吗？你刚刚低头修花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我也见过你这么坐着——在我梦里。”

温之遥没有回应，但那根握着花剪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在回忆。回忆那个他拼命想忘却、又被花香拖回的春天。

一场沉默落下。

但这不是压抑的沉默，而是像树荫下那种有风穿过的静，里面有微弱的期待，也有一点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安心。

顾彻走近他，将一张纸条放在了他身旁，是他昨晚落在茶几上的留言便签：

【今天的风很轻，像你回来的时候。】

温之遥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顾彻，你现在还想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吗？”

顾彻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替他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

“如果你愿意。”他说。

“我现在……有点愿意了。”温之遥低头，那一瞬仿佛把所有情绪都藏进了那句平静之中。

远处，风吹动紫藤，像是有人轻声笑了。

中午时分，客厅阳光正好，顾知州轻叩门进入。

他手里拿着一份新的资料袋，表情不像以往那样沉静。他在窗边站定，等温之遥转头看他，才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