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你们太晚了”

第七十五章“你们太晚了”

顾知州离开资料室的时候，天刚蒙亮。

他走得很慢，像是把一整夜的信息都压在肩上，每一步都沉重得像穿过废墟。

他没打电话通知谁，只将平板锁入司法系统归档柜中，在备注上写下六个字：

【代偿型非病理】

【行为归因待撤】

与此同时，网络上正在酝酿一场无声的风暴。

起点，是一个账号id为【rest-a017】的匿名发帖：

配图是一段泛黄的布料、撕裂的白色标签，以及一张残缺的编号登记卡。

编号只露出一角，却足以辨认出两个字母：

【z.p.i】

正文只有短短几句话，语调冷淡，字字带刺：

“你们别再吹他了。”

“他当年就是他们最喜欢的听话狗。”

“惩戒替代协议，他是第一个签的。”

“我们挨打的时候他不吭声，我们反抗的时候他站在边上看。”

“实验室没有英雄，只有适应得快的人。”

帖子发出十分钟内并未引起太大波澜，直到第二位匿名用户【e-029】在评论区留言：

“……他不是因为听话。”

“他只是太怕我们死了而已。”

短短一句话，转发量开始飞涨。

一小时后，“温之遥z.p.i”、“惩戒协议”、“d-047”同时登上热搜前三。

与此同时，网络舆论开始割裂：

“他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合作者？”

“‘我愿意’三个字，听得我全身发冷。”

“他是不是早就习惯了？所以才成了标准样本？”

“他不反抗……就是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选择。”

公司公共关系部第一个发现舆情。

消息同步给温家时，正值早晨六点半。

温建延站在客厅阳台，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看了整整五分钟没有说话。

直到沈兰芝也赶到，他才把平板递给她，低声说了一句：

“我们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一句‘你愿意吗’。”

温奕泽刷到那条评论的瞬间，指尖一抖。

他坐在客厅地毯上，看着那句“他太怕我们死了”时，忽然一下明白了什么：

哥哥从来不是在“逃避亲密”。

他是在“主动承担隔离”。

因为他怕。

怕有人因为靠近他而被伤害。

顾彻接到顾南洲的电话时，刚出电梯。

“新闻出来了，”顾南洲在那头咬字很清晰，“你还想慢慢来？”

顾彻没说话。

直到他推开资料室的门，看见屏幕上还挂着那句被拷出的系统评语：

“编号d-047具备极强惩戒替代承接意愿。”

他终于轻声开口：

“……他说‘我愿意’的时候，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而此刻的温之遥，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

他没有刷微博，也没有接到家人的电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阳光映在茶杯上的水汽，看着那些不成形的热雾升起、散开、消失。

仿佛和他的情绪一样——

总是在即将升起前就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