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我是谁”不是问题，是伤口

第44章“我是谁”不是问题，是伤口

清晨六点，病房内的灯没开，天光从窗缝爬进来。

温之遥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窗边坐着的温思尧。

他没有看他，只是瞥见桌上放着的那杯温水。

——水是温的。有人提前换过。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没说话，也没问现在几点。

温思尧合上手里的杂志，平静地说：

“醒的时候，有人陪着，就不会太慌。”

“你不用说早上好。你就醒着就行。”

温之遥垂下眼帘，没有回应。

但他的眼神轻轻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轻极轻的“确认”：我不是一个人。

上午，温庭深在窗外没说话。

他没有靠近病房门，只是静静站着。

他没拿病历，也没拿录音笔。

只是带着一张白纸——他想等哥哥哪天开口，写下第一个主动问的问题。

温奕泽换掉哥哥手机里所有“工作提醒”，把时间切成七份，连上自己的闹钟：

起床、洗漱、坐会儿、吃点东西、看看窗外、听歌、闭眼。

每一项后面都加了一句话：

“这不是任务，这是你自己的时间。”

午后，阳光落在床边的白墙上。

温之遥忽然怔住了。

他盯着墙上那道被窗帘剪碎的光影，过了好几秒，才低低开口：

“那是谁？”

温思尧愣了下：“哥？”

温之遥回头，看着他，声音发虚：

“我不是那道影子。”

“我也不是温之遥。”

他语气轻得像风：

“那个名字太疼了。”

“你们喊我名字的时候，我耳朵都会疼。”

“我是不是不是我了？”

他的眼神开始漂浮，呼吸浅浅地乱。

手背在床单上抓紧，像在试图维持住身体的边界。

他声音发颤：

“那我现在这个……是你们想出来的？”

“你们想让我是谁，我就得变成谁？”

“我可不可以……不叫温之遥？”

“我就想停一下，停在不是任何人的地方。”

顾彻在门外听见了这句，走了进来。

他没有劝，没有驳，也没有试图挽回那个名字。

他蹲下，平视着温之遥，轻轻地说：

“那你可以不要那个名字。”

“你现在不叫温之遥，也不是编号，也不是哥哥。”

“你可以什么都不是。”

“你只要，还在这儿。”

温之遥怔怔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

但这次，他没有抗拒。

他只是静静地闭上眼，像耗尽最后的力气。

门口，温庭深悄悄坐下，拿出那张空白纸，写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