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印记一朵被荆棘缠绕的玉兰花。……
第174章印记一朵被荆棘缠绕的玉兰花。……
雁北。谢家的旧宅院内。
夕阳的金色洒落在汉白玉石阶上,犹如粼粼波光。
石阶的尽头,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坐在长廊边。
“这雁北谢家的旧宅,还真是挺气派的……”
殷宿眠从高处望下去,面前的屋檐重重叠叠,一眼看不到边。
身材矮小的朱雀长老,此时卸下了沉重的盔甲,坐在他的身侧。
“那是自然。雁北谢家最鼎盛的时候,不比现在的天机阁差,整个府内上下,加上门徒、杂役,足足有上万人。”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印证着雁北谢家过去的辉煌。不过如今,这处宅邸已经荒废了整整二十余年,实在是萧条冷清。
除了家人曾经住过的几间院子,谢归途还会命人定期打扫,其余的院落都荒废了。无人清理的杂草,顺着墙根砖缝不断生长,那些被战火波及的残垣断壁,也没来得及修葺。
朱雀看着石阶边探出头来的杂草,叹了口气道:“这里从前还有一座神兽朱雀的石像,足足有三十丈高。我们常常爬到石像的头顶上,能看得很远很远。”
殷宿眠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望向他:“……你曾来过这里?”
“何止。”朱雀苦笑着摇头,轻描淡写道:“我曾经是雁北谢家的门生。”
殷少阁主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觉得有意思:“有趣,你曾是谢家的门生?”
这倒是新鲜。
谢家的倾覆,是拜那位先代魔尊所赐。而这位朱雀长老,又曾经是魔尊座下的走狗。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说来也不算稀奇。我是雁北人,就出生在白沙城的一个小村子里。”
见他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朱雀便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时候,谢家正是鼎盛。在当时的雁北,能够当上谢家的门生,可是不得了的威风事。”
“我一出生,抓周就抓了一把剑,父母都很高兴,说这孩子以后指定能修仙。虽然这些迷信的东西,都是无稽之谈,但我还真的在剑法上有点天赋,十七岁那年,我成为了谢家的门生。”
殷宿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认真地倾听了。大概是没人能想到,朱雀这个大魔头,也曾经是个普通的孩童,也曾有个再寻常不过的家庭。
“和我同一年被选入学宫的,有萧无涯和萧无罄两兄弟……萧无涯你肯定知道,但萧无罄这个名字,现在知道的人却不多了。阿罄不爱用剑,但是在弓法上有很高的造诣,我经常去请教他,一来二去的,便成了好友。”
“萧无罄?”殷宿眠思索道,“我有点印象,他是北斗剑圣的师弟吧。曾经在修仙界里也是个人物,不过在二十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中,他身受重伤,双目失明,好像从此就沉寂了……”
“少阁主真的知道他。”
“废话。”殷宿眠嗤笑道,“我只是看起来年轻,年纪也说不上小了……哎,我听闻,萧家那两位兄弟,年轻时可是一等一的侠义之士,你是怎么能和他们玩儿到一块去的?”
朱雀望着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揉了揉满头白发的鬓角,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想不到吧。像我这样的恶人,年少时候竟然也会做行侠仗义的美梦。”
“在北斗剑派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那样的古道热肠。练完了剑,我们时常相约一同下山,到处去打抱不平……哎,年少轻狂,明明心里想的是行侠仗义,最后往往变成惹是生非。”
说起从前,朱雀的面容虽已老去,眼神却有一瞬间恢复了少时的澄澈。
“在那时候,魔族和仙门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紧张。有一年,我回白沙城探亲,萧无罄随我一起,然后在路上,我们遇到了楚胥……哦,他有另外一个名号,你一定熟悉——先代魔尊。”
听到这段往事,殷宿眠相当诧异:“先代魔尊?”
“嗯,不过在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魔尊。”
“兴许是同谁吵架了,阿胥一气之下从魔域跑了出来,遇见了我们。他没地方去,我和阿罄就收留了他几日,带着他在白沙城玩了几天,从此便成了朋友。”
“年少时,我们三人常常结伴而行。侠客没当成,祸倒是闯了不少,‘北斗剑圣’萧掌门常常被迫跟在我们屁股后边,给我们收拾烂摊子……”
朱雀很浅地笑了笑,望着最后一抹残阳被天边的云霞吞没。
“只是可惜啊,人终归是要长大的,祸闯着闯着,就过了会有人给你兜底的年纪了。”
时过境迁,当年的三五好友分道扬镳,再然后刀剑相向。
现如今,雁北谢家的宅院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朱雀垂眸,看向面前这道他们曾经无数次走过的长阶,喃喃道。
“可惜啊,终不似,少年游。”
朱雀望着那石阶,殷宿眠也跟着望过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朱雀揉了揉眼睛,这才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是不是凌寒醒了,我去看看她。”
殷宿眠点头道:“好。”
最后一抹霞光,在长阶的尽头消散。朱雀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说了一句:“抱歉,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殷宿眠摇头,不甚在意地一笑:“无事。等我哪天心情好,也可以给你讲讲我的事情。”
……
“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院子,有许多年没回来了……有点简陋,但胜在比较清静,无人打扰,可以暂时栖身。”
谢归途走在前面,引着楚风临穿过长廊,来到了最内侧的一扇门前。
“这间屋子,是我幼时住过的。”
他伸出手,轻轻推动了房门,露出了窗明几净的一方天地。谢家的旧宅邸虽然荒废了,这间屋子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谢归途撩起眼皮看了看,还算满意,于是轻轻将那人推进了屋里,自己也跟了进去。“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