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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或许还有点眼屎呐

第9章或许还有点眼屎呐

知味学堂的白老夫子真的很懒散,一旬怕是没过学堂一两回,但哪天兴致高了,一堂课下来,三十来个学生全累趴了,白老夫子还兴致勃勃唾沫横飞。“圣人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此论通否?”白老夫子的眼神不好,高度模糊,从讲台上往下看学生,大抵是雾锁春山。但他每每发问,最喜拈须微吟,目光游弋,一旦确认对象,便是瞪眼逼视。

这次对眼的是孔聚财。

一般而言,知味学堂的师兄师弟是不惮白老夫子的瞪眼吹胡子,因为白老夫子的瞪眼吹胡子和实际的惩罚行为毫无关联。便在此刻,孔聚财的脸上堆砌懒洋洋的婴儿肥,肥厚的嘴巴打了几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不通呀。”

见课堂上众人望着自己,孔聚财嘿嘿冷笑:“没富没贵,你能上我家酒楼?没富没贵,你能入我家绸缎铺?没富没贵,你能…”

“俗,不可耐。”

刘静定鄙夷地打断孔聚财,腾身站立,义正辞严说道,“圣人说的是不义而富且贵,重点是不义。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若清清白白,大可于酒楼上高谈阔论;我若堂堂正正,便是在绸缎铺子浏览,又有何不可?”

刘静定口若悬河,一脸正气,当场博得一片掌声。刘静定颇为自得,心道这回夫子想必一定会有褒奖。他向来尊师重道,便是在得意之时,也守着礼仪,只拿半只眼偷瞟过去。

白老夫子轻捻胡须,面色平静,不置可否。

“呵呵,果然是大义凛然,佩服佩服。不过呢…”孔聚财肥嘟嘟的腮帮像青蛙一样一鼓一鼓,神态却流出不屑。

但他辩不过刘静定,呵呵了几声,倒是脸上浮现一丝急躁,含混咕哝道:“你又不是圣人,你怎知道圣人不要银子。”

这话就说的太白了。其实孔聚财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圣人也要过日子,而没银子怎么过日子?只是他自小生在财主老爷家,耳濡目染都是这些,哪里分辨出银子和富贵的区别。

刘静定轻轻一笑,他知这满室同窗的口才,无一是自己的对手,更遑论这满身铜臭味的孔聚财,自然是气定神闲,将桌上书本拿起,右手食指中指点到书本上。

“圣人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谁说圣人一定就要有银子?我非圣人,圣人亦非我,但我却知,圣人以大义昭天下,我辈必心向往之。若富贵来之于不义,这富贵不要也罢。这就是于我如浮云的要义。”

这番话观点鲜明,说来顺畅,颇有大论之风,便是白老夫子,也微微颔首。

“我说不过你,算你赢。就算你赢又如何,没银子你还是上不了攀仙楼。”孔聚财仰着肥脸,那脸蒙着一层肥肥腻腻的油光。

攀仙楼是枣子坡最有名的酒楼,也是唯一的酒楼,也是胖子孔聚财老爹孔老财“孔上府”的名下产业。

“俗,真俗,圣人眼中,一切皆是浮云。”刘静定望着孔聚财,微微一叹。

“也不一定,或许还有点眼屎呐。”忽地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淡淡而愣愣牵出,就像从一盆香喷喷的米饭中钻出的一只绿头苍蝇,堵人眼睛,噎人喉咙。

知味学堂突地一静,就像空气顿滞一般。

“你,二愣子…”刘静定脸色发白。

“眼屎?哈哈,二愣子,真有你的。”孔聚财却是开怀大笑,肥脸晃来晃去,腮帮子的肥肉一荡一荡,似乎要坠落下去。

刘静定吸口气,冷笑道:“圣人有正气,浩然冲云霄,哪会跟眼屎沾上边。”

“胡闹!混账!”白老夫子的胡子都被气飞了,脸色陡然一黯,阴沉如铁,异常难看,再也不理会这两个混账东西,哼哧哼哧地跨步而出。

白老夫子才出学堂,学堂内如春雷一般要炸响,雷声未爆,响声未彻云霄,却又闷闷地憋回,极为难受,整个学堂气息忽地一黯,若彤云盖顶,没得说,大学姐驾到。

白玉葭高挺胸脯,傲世群生,冷眼望去,学堂众学生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惟有刘静定气定神闲,微笑如风。孔聚财的肥脸更是堆上热腾腾的讨好,眼珠子都似放出光亮。

时漏一滴滴漏下,放大了学堂的静寂。接着所有的心房猛地一震,便有一个无比高亢的声音穿透苍穹。

“是谁说圣人眼中有眼屎?”

齐刷刷的目光一起看向呆若木鸡的二愣子,甚至有些还充满着同情的戏谑。

偏偏二愣子什么都懵懂,什么都混沌,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夫子的左眼角粘着一粒眼屎。”

众人愕然,诧异,继而笑翻。知味学堂满室爆雷,春风骀荡。

“可是夫子为什么这么生气呢?”二愣子摇头,一点一点都不理解。

“罚你抄写十遍《大论》。”大学姐白玉葭毫无新意地开出罚单,只是她的气力好像都被二愣子消耗殆尽,高亢犹在,音爆无存,颓然失色。

二愣子再次被罚抄写十遍《大论》。十遍《大论》可是大工程,一般学生抄书基本是偷工减料,拼凑出一个豆腐渣工程。可二愣子抄书一丝不苟,一管毛笔在他手中龙飞凤舞,就像一只飞舞的精灵,毫尖动处,笔锋纵横,力透纸背。

全枣子坡都说二愣子愣,可愣不等于傻,事实上,二愣子非但不傻,严格意义上定义,所谓老天给他挖出一个缺陷的大坑,必将给他另一个补偿,所以当放大二愣子某一项长处时,二愣子简直就是天才。

天才的非凡表现在于书写,只看二愣子抄书抄得起劲,就一定能判定二愣子对书写的无比热爱。没人能品鉴二愣子的书法,或许知味学堂的学生,没一个认为二愣子的抄写是书法。

可二愣子不管这些,全身心的投入抄写之中,即便天色已晚,二愣子沉醉其中而不知新月初上。

抄写完最后一个字,二愣子握住笔,左手揉着发软的小腰,脸上还挂着一丝不舍的遗憾,猪肚眼里尽是意犹未尽的怨恨。

十遍抄写,抄写的手法竟然完全不同,若是核对笔迹,没有人不认为是十个不同的人书写的。这很奇怪,知味学堂平时练笔都是蝇头小楷,二愣子抄书却能抄出十种不同书写方式。

可惜没人鉴赏,即便是罚他抄写的大学姐白玉葭,也不曾真的去检查他的罚抄作业。

知味学堂的先生学生,谁有那个闲心去理会一个二愣子的罚抄作业呢。

“嘘…”二愣子轻微地撮口吐气,收敛不舍情绪,将抄写本胡乱装进书包,果断走出知味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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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初上,枣子坡沉浸在清爽的月色下,二愣子踏着月光,就像一只水蚊子轻盈地在水面上蹦跳。

“二愣子,你今个又被夫子留堂呢?”关切询问的是包子铺的包老叔。包老叔姓包,包得一手好包子,蒸得一笼好吃的包子。

“不是夫子,是大学姐。”二愣子正经纠正。

“反正都一样。饿了吧,吃个包子?才出笼的包子。”包老爹用纸包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二愣子。

二愣子咽下一口口水,摇摇头,眼睛却盯着纸上的热气。

“不吃哪有力气去干活?还别说,要不是你杀猪,我这包子铺哪有肉馅包包子?这包子是你应得的。”包老叔笑眯眯地老脸像月夜开放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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