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声喟叹几乎要从摩西的喉咙中挤出,不出所料，史蒂夫的美味程度在他以往尝试过的所有血液中都名列前茅，并且对摩西有种独特的吸引力。

“多谢款待。”

摩西并没有进食过多,卷走伤口处最后流出的血液,他便轻轻推开史蒂夫，微微迷起的眼睛有种餍足的慵懒,原本清澈透亮宝石一般的虹膜现在红得像是能滴血。

史蒂夫有些恍惚，被吸食血液的感觉很奇妙,不是受伤大出血时那种生命受到威胁的冰冷与恐惧，也没有文学创作里那种不可描述的欢愉,超级士兵的听力能清晰地摩西的每一次吮吸和吞咽，甚至是血液流淌的声音。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史蒂夫才回过神,“结束了？我的恢复力很强，你可以继续。”然后又不太赞同地说，“你吃得太少了。”

还没有普通人一次献血的量多。

摩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被吸血的？

“克制是一种美德,亲爱的。”摩西再次闭眼，“这已经足够了。”

“好吧。”史蒂夫摸了摸已经愈合的脖颈,上面什么都没留下，终于彻底清醒，开始为之前不经过大脑的话感到窘迫。

生命搏动的声音实在太令人上瘾，史蒂夫不仅没有不适，还有点着迷。

“我想我在进食的时候应该没有给你注射乱七八糟的东西？”

史蒂夫捂脸，“抱歉……”

从指缝间隐约能看见他泛红的脸。

邻居先生沉浸在尴尬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摩西只好遗憾打消和他分享口感的想法。

“走吧，去找你能安心休息的地方。”

心照不宣地忽略掉这次进食，两人重新回归主题。

这次没走多远,稀疏的树木逐渐消失，草地也由生命旺盛的翠绿转变为象征死亡的灰白，就连风也会避开这里。

摩西带着史蒂夫止步在灰白草地的边缘。

在一片死寂的正中央是一棵能够遮天蔽日的巨树，她同样呈现灰白色，枝繁叶茂，枝桠上还悬挂着数目众多的果实，但她就是已经死去了。

哀意和悲悯交替出现在摩西脸上，他对史蒂夫解释，“这就是塞门斯成为罪犯的原因，被死亡裙摆拂过的精灵母树。我曾尝试拯救她，但我失败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的时间固定在死亡的那一刻。又为了避免那群固执的精灵投身母树被死亡余波带走，我不得不把她放在我的密林里。”

精灵母树的死亡是必然的，是被时间所看到，固定了的事实。

摩西对她的拯救不过是对命运无谓的反抗。

那是摩西的最后一次反抗。

单就精灵母树这个称呼就足够史蒂夫明白这棵巨树对精灵们的重要性，他看向树上的果实，有一瞬间看到了蜷缩在内的精灵幼崽，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塞门斯也有精灵们刻在骨子里的固执，或者说，疯狂。他为了拯救母树，不惜发动战争，试图抢夺生命女神的神权。”

史蒂夫呼吸一滞，他是士兵，经历过残酷的战争，自然清楚塞门斯的行为会导致什么。

“大地崩裂，海洋干涸，没有任何一方是胜利者，我独自见证了那个世界的终结。”

史蒂夫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摩西，但他的喉咙干涩，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惨烈得多。

“所以我还是挺赞同你说我们很像的那句话的。”摩西转头，他又笑起来，“我们的过去都被斩断了。”

史蒂夫笑不出来。

“别这么严肃，我早就不会为此伤心难过了。”摩西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你要是实在同情我，就多让我咬你几次。”

史蒂夫认真道，“只要你需要我就在。”

摩西：“……真该把上帝拽下来，让你去坐他的位置，你简直就是圣人。”

不管多少次，摩西都会被惊讶到。

“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担心塞门斯对这个世界造成伤害。但相信我，他不会。这个世界没有塞门斯需要的东西。”摩西从那份被寄来的血液中得到不少信息，才会如此断定。

事实上，如果摩西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塞门斯很快就会离开，他是在发现了摩西的踪迹后才选择留下，即便他知晓摩西前来的目的。

绕过灰白色的区域，又走了一小段，摩西示意史蒂夫抬头。

几棵大树枝叶交缠，共同撑起一间小木屋。

那间小木屋十分朴素，与城堡群画风相差甚远。

因为那是摩西在避世时亲手搭建的。

摩西展开蝠翼，飞在半空对史蒂夫挑衅，“需要我帮你吗？”

简单查看周围环境，史蒂夫活动身体，摇头拒绝，微微屈膝，他的肌肉绷紧，四肢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

起跳，抓握，攀爬，史蒂夫以极快的速度到达树屋的位置，单手抓住凸起的树枝全身悬空，“看来我比你要快一点。”

摩西失笑，飞过去提着他的腋下，树屋的门自动打开，里面光秃秃的，只在一侧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木板搭建的床，上面铺着简单的编织草席。

简直不能再符合史蒂夫的要求了。

*

清晨，没能在城堡里找到队长的复仇者们看到从森林里并肩走出有说有笑的队长和摩西：“……”

“见鬼！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托尼暗骂一声。

摩西并不需要睡眠，他把史蒂夫带到自己的树屋后就离开了，然后在精灵母树下站了一整晚，直到太阳的虚影出现在天边，才如梦初醒，挥散身上沾染的死亡气息。

返程路上遇到结束晨跑的史蒂夫，他的习惯顽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