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97章是夜,金樽倾倒……
第97章第97章是夜,金樽倾倒……
是夜,金樽倾倒淡白色的酒浆流淌出来,蜿蜒漫过整前案几,竟冷月照射泛着银白的光,鎏金酒杯挂在李涟手指间,晃动着坠落,掉在软垫上滚了几滚。
李涟手臂靠在案几边,整张脸都嵌在臂弯里,任凭如刀的凛风袭着单薄的衣裳。
“玉容”他喃喃,通红的脸分不清是醉酒还是风寒,仅有的油灯火光渐暗,倏忽间灭了,没有炭火的屋里分外寒冷,他却感受不到似的,未经打理的胡须密密冒出来。
“玉容”他仍是喃喃,没能去温泉宫,孤独的留在长安的仁王府里,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独得圣宠的皇子。
先失母妃,又失挚爱。抢走他妻子的人又是他的父皇,巨大的痛苦和无助如同毒虫啃噬着他的骨血,只欲吸食他的骨髓。
真孤独,他手指紧紧抓着凭几角,沉重的身体倾斜摔到在地上,酒劲猛烈随着血液流淌过四肢百骸,沉沉昏睡过去。
……
此时此刻,温泉宫里,玉容坐在铜镜前,婢女们正在给她梳妆,凤鸟金簪插进她的如云的乌发里,点翠珠宝映衬着火光闪着点点星亮,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指腹抹上细嫩的脸颊,倏忽间心脏剧烈收缩疼痛,令她蛾眉轻蹙。
婢女们以为弄伤了她,连忙匍匐跪地。
玉容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怒意,怒意之下是掩盖着的无助和恐惧:“你们跪我做什么?”
奴婢们战战兢兢把头埋得更低了。
玉容指着一个女孩子:“你擡起头来回答我。”
女孩子擡头,欲哭模样,恐她发怒,簌簌发抖。
与此同时,门被轻轻叩响,冯元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圣人令老奴来接夫人。”
玉容脸色铁青,愣愣坐了半晌,神色绝望的对奴婢道:“扶我出去。”
候在门外的冯元一见玉容出来,牡丹似的绝色面容上凝着团死气,眼底闪烁着的不安是冯元一见惯了的,知她将承天恩,不免微笑,言语合霁:“夫人准备妥当了就随老奴走吧。”
玉容脚步不快,发上珠钗时而晃动。
冯元一躬身不疾不徐地跟着:“夫人不必紧张。”语气温吞,又道:“您不为自己想,也应当为仁王考虑,这是天大的喜事,您用不好这幅样子面圣。”
玉容神情一凛,朱唇轻启声音颤抖:“他……可好……”
“好过或是难过,不全凭您的一念之间嘛?”
玉容停住脚步,闭上眼睛,那纤长睫毛扑簌抖动,声音冰下,道:“我明白了,烦劳在前带路。”
“诺”
……
太子妃在院子走来走去,神情紧张,直到看到阿徽身影,方才松口气,快步上前扯过阿徽手腕,厉声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阿徽低着眼皮不说话。
韦容责道:“母妃说你两句也说不得吗?你哪里来这么大的脾气,在江都纵着你惯了。”
“阿徽没有”
韦容道:“你还犟嘴。”余光落在元桃身上,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
元桃道:“诺”正要退下,阿徽忽然拽住她的手:“她是阿徽的奴婢,阿徽现在没让她退下。”
韦容脸登时冷了:“你还没任性够?她是你的奴婢?”
阿徽呛嘴道:“母妃不就是怪阿徽不是男儿身吗?阿南也不是,您再生一个好了……”
“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清脆的巴掌打断了阿徽的话,韦容愤怒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得都是什么疯话!”
阿徽捂着脸,眼泪凝在眼眶里。
韦容道:“你准备在奴婢面前把脸都丢尽吗?”一手指着元桃的脸,话仍是对阿徽说的:“你喜欢这个奴婢。”
阿徽“哇”的哭了,哪里听得见韦容说什么。
韦容叫来刘氏给阿徽带下去,脸色稍微缓和,不冷不热的对元桃说:“随我进来。”
空荡荡的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韦容坐下倚靠着凭几,神情倦怠慵懒,揉着额头道:“把油灯都点上。”
元桃随即取了火折子点燃油灯。
一盏一盏,接连点亮。
韦容的脸也变得更加清晰,细眉蹙紧,脸上未施粉黛,随手指向身前软垫,道:“你坐下。”
元桃端坐好。
韦容并不看她,仍是闭着眼睛按揉着额头:“殿下宠幸过你了?”
元桃身体僵硬,她分不清韦容语气是喜是怒,紧紧抿着嘴巴。
韦容擡了擡眼皮,道:“你瞒不住的,如实回答。”
元桃说:“是”
韦容问:“那你可感到喜悦?”
这话问得唐突,元桃轻轻摇头。
韦容一笑,不屑道:“你竟然还不知足?”
她的态度令元桃生气,反驳说:“非是奴婢不知足,太子妃又非奴婢,怎知奴婢心中所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