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副本之中对于工人的宿舍分配同样是随机的,魏尔德因此没办法和联盟成员待在一起。

这个男人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两人第一天就相互认识了，男人自称十一。

据他所说,他是某个小公会的成员，本来是跟着公会成员一起来闯副本的，可是经历前几次危机后，他的队友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

魏尔德见他并没有穿工人服,想必他也刚刚下班。

这个叫十一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穿着白衬衫搭配着黑色长裤，身量很是高大。

他一张脸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不知道是不是畏光,即便是在室内，十一也戴着一副黑色墨镜。

此时，十一靠在门框上,似乎正透着墨镜盯着魏尔德。

看着他的脸,魏尔德心里闪过了某种天方夜谭般的猜测。

十一显然不可能是这个人真正的名字，而他又恰好总是遮住眼睛，难道...

“现在光线并不刺眼,你为什么也戴着墨镜呢？”魏尔德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

他看见十一的嘴角勾起。

“因为在甲板上的那一次混乱,我的眼睛不慎受了一点伤。”

“是吗？”

十一冲着魏尔德的方向微微歪头,他道：“那当然了，如果你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或许可以帮我看看眼睛的伤怎么样了。”

说着,十一擡起手放在镜框上准备将墨镜摘下来。

魏尔德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抗拒意味,几乎是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

“还是不用了，既然你的眼睛受伤了，那就好好养着吧。”

“唔，那真是遗憾，我还指望你或许可以为我治疗呢。”十一闲闲地放下了手，状似惋惜地说道。

魏尔德见他放弃了摘下眼镜，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松了一口气。

此时宿舍走廊之中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与这个叫十一的男人独处令魏尔德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他准备跟十一告辞的时候，又听十一道：“魏尔德先生，我今天又读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我想要向你请教一下。”

对于这样的要求，魏尔德觉得直接拒绝实在有些不太礼貌。

于是他道：“当然，请问吧。”

“你真是一个正直又善良的好人。”在讲那个故事之前，十一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魏尔德心头那种怪异感再一次升起，他总觉得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年轻人，似乎携带着某种隐约的恶意。

“今天我看到的那个故事说：有一个世界被伟大的神明降临，神明要求这里的生灵献祭一定的灵魂，如若不然，神明将会毁灭那个世界。”

十一面朝着魏尔德，他的声音显得缥缈又模糊，但是魏尔德却能清晰地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以至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象着画面。

“面对神明出的难题，那个世界的人思考出了两种应对方法。”

魏尔德感觉咽喉有些干燥发痒，十一讲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忍不住有些急切地追问：“什么？”

“第一个办法是献祭少部分强大的人，他们的灵魂足够强大，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满足神明的胃口，另一种办法就是献祭大部分的弱者，他们的灵魂不够强大，要满足神明只能以量取胜。”

“那么请问魏尔德先生，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哪一种方法呢？”

“我，我...”魏尔德无意识地抹了抹额角渗出的汗珠，他犹豫了半晌也没能说出答案，只能反问回去：“我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人选择了什么办法？”

正如宁玄青所说，这就是一个无解的电车难题，无论是选择哪一边，都是对另一边的不公平。

没有谁有义务为了他人的性命牺牲自己。

魏尔德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起来，他忽然听见十一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吗？”

魏尔德浑身一颤，他对上十一的脸时，感觉那双隐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睛正在无声地注视着自己。

那里面是嘲讽？还是鄙夷？亦或是批判？

他又想起自己曾经通关的那个多人副本，同样的电车难题，他的确做出了选择。

当时的他选择了牺牲一个人保全多数人。

是的，他的确做出了选择，可那是不对的！

他终究是做错了，可是正确答案又是什么？

魏尔德感觉心口似乎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那里，令他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看着十一，深邃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这一刻连声音都有些嘶哑起来：“告诉我，他们到底做出了什么选择？！”

十一看着魏尔德失态的模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他只是盯着魏尔德，良久笑道：“当然是选择了第一种方法了，那不是被你论证过的正确之道吗？”

说完十一便转身回了房间，独留下魏尔德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之中。

头顶的光线照射下来，将大片的阴影打在魏尔德的脸上，他埋着头仿若梦呓一般，嘴里喃喃念叨：“正确之道...正确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