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江之开着车回到了春景苑。

等车停好后裴柯侧身解开了安全带,正想开门下车时看到江之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座上，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江之？”

江之过了一会儿才应道：“不好意思，走神了,下车吧。”

洗完澡,江之坐到了床上。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的地板，几分钟后,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消息界面最上方的那一条是江明舒发来的消息。

——和小柯谈恋爱要开心点哦,还有,今年我和你爸爸一直都在国内,新年的时候过来和我们一起吧。

那顿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江之出去了一趟，就是这个空档，江明舒找到他,和他聊了聊。

想到他和江明舒谈话的那些内容，江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想起那些一个人度过的生日和新年，突然感觉自己当年的那些情绪是没有意义的。

回国后,他好像一直是一个人。江之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感到孤单的时候——好像是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下午。

他是在自己学校考的试。最后一门考试科目是外语,他选的是德语。考德语的考生很少,连一个考场都没坐满。

江之很早就写完了试卷,然后坐在位置上发呆。等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监考员下来收走了他的试卷和答题卷。

他整理好东西,看着挤在门口的人群，等待了一会儿，等到其他人都离开考场后他才走了出去。江之走出学校的大门口,发现外面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门口有在发印着复读机构广告的扇子,不少家长都拿了一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扇着风，视线一直落在校门内，在看自己的孩子出来没有。

江之看了几眼，径直朝着拥挤的人群外走去。发复读机构传单的那些人是真的挺缺德，人家刚高考完他们就聚在这里发复读资料，要是有脾气爆点的家长估计都要和他们吵起来了。

他婉拒掉一个想给他发传单的人，快步向前走着。

没走几步江之又被人拦下来了，这次拦住他的是一个记者。简单地回答几个问题后江之就离开了。

他记得那天他等了很久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打到车后他又等了半天才上车——车堵得太厉害了，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的车子。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江之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穿着睡衣的裴柯正站在门外，语气有些不自然：“晚上好，我想过来找你聊聊天。”

“好啊。”

裴柯的睡衣是新的，黄色的底色，加上褐色的小熊。他本来只是想买一套新的睡衣，大概是晚上挑的时候太困了，他都没注意到自己选了这么一个图案的睡衣。

第二天醒来后店家已经发货了，裴柯看着“已揽收”三个字，觉得现在退换货太麻烦店家了，也就没退货，想着睡衣嘛，除了他自己，别人也看不到。结果今天他就穿着这套充满童趣的睡衣来见江之了。

他很是拘谨地走到了江之的床边，然后笔直地坐下。

江之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小裴哥怎么这么小心。”

“这是你的房间嘛，进别人的房间总是要小心一点的。”裴柯解释道。

江之嗯一声，坐到了裴柯的旁边：“小裴哥今天来找我，是想和我聊什么。”

“我看你今天不太高兴，”裴柯说，“然后你妈妈又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想跟你聊聊天。”

江之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

裴柯是在自己房间里打过腹稿后才信心满满地过来的。不过打腹稿归打腹稿，实战的时候他又有点难开口。

斟酌再三，裴柯伸手拍了拍江之：“偶尔也可以撒一下娇的，有事也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呢。”

听到他这么说，江之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比如什么样的事情？”

“像是，”裴柯想了几秒才回答，“你小时候那些事情。你妈妈今晚和我说，你小时候比较孤单，所以让我多陪陪你。”

江之淡声道：“都是以前的事情，放到现在来说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好嘛，你现在不想和我说也没事的，”裴柯学着江之常用的那种语气说，“什么时候想和我说都没事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要说的话就是我爸妈工作很忙，一直没时间陪我。”江之说，“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江之话音刚落，裴柯就轻轻地抱住了他，语气温和：“没事的，就算是小事也可以告诉我的，人要是一直想着大事那也很累的。”江之就这么让裴柯抱着，过了很久，他才笑了一声：“好。”裴柯不擅长说那些大道理，他抱着江之，跟顺之前邻居家那只阿拉斯加的毛一样在江之的身上顺了几下。他本来是想再跟江之聊聊的，但江之说了那几句话后就没有了开口的打算。

他也不打算强求对方开口，自顾自地跟江之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话后，他正想和江之说自己已经在给对方准备十二月底的生日礼物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到江之说：“小裴哥今天晚上要和我一起睡觉吗？”

“……什么？”裴柯紧张得一连说了好几个睡字，“睡觉？”

“就是睡觉，”江之看着裴柯瞬间红起来的脸，还以为他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单纯的睡觉。”

“我没想到别的地方去，真的没有。”裴柯一看江之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了一句，不过他的语气过于慌张，听起来很像是欲盖弥彰，“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今晚一起睡觉好了。”

裴柯睡觉的时候是会乱踢被子的，他感觉自己的睡相不是很好，挑睡觉的位置的时候和江之说自己还是适合睡外面。不然的话把江之踢下床了就不好了。

江之倒是没什么在意，直接把床里面的位置空出来给了裴柯。

江之房间的床和他房间里的一样，都是飘窗床，裴柯睡在靠窗的那一边。他仔细看了下窗帘，发现江之的窗帘和他的是一样的，他捏着窗帘的一角，沉思了一会儿。

在自己来之前那间房间应该就是那样的装修了，江之还挺一视同仁的，把客房的装修搞得和主卧一样——或者不是江之搞的，是费迪南德搞的。

“江之，”裴柯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家的装修都是你自己找人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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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嗯一声：“家具什么的都是我选的，要是让我爸来选，多半得搞得花里胡哨的，干脆就自己找人装修了。”

“原来是这样。”裴柯应了声，又往下挪了挪，三分之二张脸都埋进去了。他是想着江之今天的情绪很不好才答应江之一起睡觉的，不然就他这个脸皮厚度，他是不会答应的。

现在的时间对裴柯来说还太早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帮江之调整好心情后就回房间打会儿游戏的，没想到江之来了这么一出。

他连耳机都没拿过来，玩游戏的时候开静音他总感觉少了什么，裴柯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想着没耳机就没耳机吧，一天不玩游戏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