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075恩典。【微修】
第75章075恩典。【微修】
话说去?往张皇后营帐的那一路,沈安宁多少有些紧张和彷徨。
善良二字,可以形容任何人,唯独不?能?用在上?位者身上?。
她一方面希望张绾能?够替她隐瞒今夜自己在这场风波中?所扮演的角色,却又不?希望她全?然隐瞒,故而才有了方才在张绾面前她闪烁其词的那一幕。
往后一步,安然无恙,却于?她无益,是存粹的乐善好施。
往前一步,铤而走险,危机四伏,却许是他日自己翻身的唯一依仗。
沈安宁踟蹰了许久,还是选择了破釜沉舟。
她就偏赌那张皇后是位聪慧且良善之人。
这样想着,沈安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到了皇后营帐前,经由一位面生的宫女领进了营帐。
话说方一踏入营帐,便见?偌大的营帐里头静悄悄的,犹入无人之地,方才进来的廉家夫妇二人此刻已经告退了,只见?此刻入目所及之处是暗红的地毯一路延伸到营帐的最深处,而地毯尽头的交椅上?端坐着的正是白?日里替她解过围的一国之母张皇后,张皇后脚边一位锦衣华服的身影一言不?发的匍匐在地,正浑身轻颤的跪在那里,她身姿几欲歪倒,却一度强行硬撑着。
那道?身影略有些眼熟,确切来说是那道?身影身上?穿戴的服饰略微眼熟,印象中?,张皇后跟前贴身伺候的一等大宫女便是穿戴的这一身,而这人据说是当年跟随着张皇后一路入皇陵相伴了整整十五的老人,亦是张皇后最信赖的心腹。
看到眼前一坐一跪,无声又死寂的这一幕,沈安宁飞快看了一眼后,只很快的低下?了头,随即目不?斜视地朝着正前方那道?身影恭恭敬敬道?:“臣妇沈安宁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依着宫规朝着张皇后行礼,额触及地面后,许久许久头上?之人没有叫起,沈安宁依然一动不?动耐心十足的跪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上?首的张皇后终于?开了口,只道?:“陆夫人今夜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张皇后的声音略有一丝清冷,不?像白?日里寻她问话时?那般和善,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亦听?不?出多少情绪。
沈安宁垫在地面的双手略微一顿,这时?,便见?张皇后继续缓缓道?:“擡起头来说话。”
沈安宁一寸一寸支起了身子,而后擡起眼眸朝着远处飞快看了一眼,晕黄的灯光下?,张皇后的脸隐没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让人窥探不?了分毫。
沈安宁置于?腰间的手略微一紧,不?多时?,只尽力镇定自若,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顿了顿,只又道?:“今夜营帐驻扎在山下?,虽有禁军重兵把手,到底比不?上?京城周全?,臣妇当时?担心有不?轨之人混迹到了营帐里头,担心娘娘安危,这才在廉夫人跟前小题大做的提了一遭。”
沈安宁按着张绾禀告的思路解释着今夜她所扮演的角色。
“哦?”
却见?交椅上?的张皇后双目微闪了一下?,而后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按理说,陆家同骆贵妃一家是亲戚,理该更加亲厚才是,本宫有些好奇,在本宫同骆贵妃之间,今夜陆夫人为?何选择相助的会是本宫?”
这一刻张皇后微微笑着,好似恢复了往日和善,然而双目却分明有些锋利骇然。
这些问题其实沈安宁在来时?一路早已经打好腹稿了,毕竟,二房如今依仗的正是骆贵妃的权势,二房骆氏乃骆贵妃的亲侄女,在所有外人眼中?,他们陆家多是骆贵妃那一脉的,今夜此事,沈安宁作为?陆家长媳,没有弃骆贵妃不?顾而帮张皇后的道?理。
故而此刻张皇后有此一问,实乃正常。
只见?沈安宁微微抿着唇,不?多时?,方一字一句回道?:“回娘娘,于?私,臣妇同骆贵妃并无任何私交,而娘娘曾两度厚待臣妇,今日更是在赛台上?替臣妇解了围,臣妇有感念娘娘之好之心。”
“于?亲,骆贵妃虽是陆家二房的依仗,可与臣妇并无任何血脉之情,相反,臣妇同廉夫人一见?如故,我们二人既有相同的人生经历,又有相似的处境际遇,于?亲于?礼上?,臣妇自然更加偏袒廉夫人,今日娘娘即便不?是一朝国母,仅仅只是绾儿胞姐,若看到绾儿胞姐安危有异,臣妇亦会毫不?犹豫上?前提醒。”
“而于?公——”
说到这里,只见?原本还有些彷徨的沈安宁突然间一点一点擡起了头,而后目光直接迎上了首位上那道?清冷微威的目光,只一字一句道?:“而于?公,陆家的爵位历来是由大房嫡出的嫡长子继承,从前承袭爵位的乃臣妇公公陆景融,现如今承袭世子之位的乃臣妇夫君陆绥安,他日承袭爵位的便是臣妇将来肚子里的嫡子嫡孙,陆家是嫡长子继承制的坚定拥护者,陆家二房有何心思,他日作何选择臣妇不?知,臣妇只知臣妇乃陆家大房长媳,故而今夜之事无论于?私于?亲还是于?公,臣妇断然没有不?选择皇后娘娘的道理。”
沈安宁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解说着,她面面俱到,不?急不?缓,从好几个方面娓娓道?来,详说着她今夜此举的所有原因,每一个原因都让人挑不?出任何刺来。
而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只见?她的声音渐渐铿锵有力,她眼中?的坚定更是一点一点顽强和刚毅了起来。
那一刻,她人虽跪着,可眼中?的坚定衬托得其身姿无比的挺拔。
她最后这番话一出,就连张皇后握在交椅两侧的双手都止不?住用力一握。
一度眯起了眼定定看着眼前这张明媚娇艳的脸。
真是好个沈氏!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不?仅仅是在解释自己今夜的动机,后头那番话,更是在明晃晃的站队了。
在宫闱朝堂中?,夺嫡可是最敏感又最危险的话题,私底下?大家有何想法暂且不?说,至少明面上?几乎无人敢这般大胆妄为?、堂而皇之的议论此事,尤其是在新帝才刚刚登基不?久的档口。
就连张皇后也从来缄默不?语,从来不?敢在宫中?提及这样的话语。
可偏偏,张皇后是当朝国母,而她的两个皇子是大俞朝的正统嫡出,拥护她的皇儿,本就是合情合理,亦名正言顺之事,然而这朝堂上?的人混迹得久了,总会有许多人会或糊涂了,或忘记了,他们最初的选择究竟应该是什么。
像沈氏这样直白?又坚定之人,倒是少之又少。
胆大妄为?之余,又不?免为?对方眼下?的赤诚与魄力所倾倒。
倒是个颇有胆识且赤诚之人,比朝堂上?许多男子都更要有胆识和有魄力。
至少,除了张家外,她是她返京后,第一个敢对她说出此话之人,就连廉家,也不?曾这样明晃晃的拥戴过。
许是在宫闱这样复杂的深海中?虚与委蛇久了,这样的人倒是令她难得高看一眼。
这样想着,张皇后威厉的目光定定的锁着她。
沈安宁亦并不?怯懦的迎着张皇后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二人心里头都有些心照不?宣了起来。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张皇后缓缓收回了视线,而后扫了眼她身侧那道?越来哆嗦了身子,只忽然间端起了一旁的茶盏,继续挑眉轻声问道?:“那陆夫人可知今夜本宫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么?”
说着,还不?待沈安宁回话,便见?张皇后继续开门见?山道?:“绾儿性?子温婉单纯,她是良善内秀之人,却绝非聪明绝顶之人,这便意味着,她绝无可能?仅凭一名宫女一番鬼鬼祟祟的举动,便能?推算出后头这许多变故来,更无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部?署完这后头算无遗策的一切,所以,陆夫人今夜可还瞧到了什么旁的不?曾?”
问这话时?,张皇后甚至没再看沈安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