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异

镜子面前，袁意正在观察自己的脸。

脸颊发红，隐隐有几道指印，轻轻触碰，传来一阵微痛感。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袁意直到现在依然感到难以置信。

那一巴掌还算是其次，顶多是皮肉之痛，无足挂齿，让袁意感到吃惊的，是苏言言竟然当着他的面，撕掉了她自己的上衣，不过幸好，苏言言里面穿着内衣，袁意只看到了她胸前和小腹处的那些青斑，其余的，什么都没看到，但光是如此，已经让他感到心有余悸了。

那些青斑的形状太像眼睛，不停在袁意脑海中盘旋回荡着。

撕掉衣服后，苏言言便软倒在了地上，全身像被抽空了一样，软绵无力。

袁意将苏言言抱到了沙发上，没过多久，苏言言就醒了，她看见了自己碎裂的上衣，看到了狼藉的地面，看到了袁意脸颊上的红色掌印，她一句话没说，便从沙发上站起，朝门外走去。

袁意看着苏言言瘦削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她抱着双臂，歪着脑袋，瑟缩着身躯，连走路的模样，都透出无限的孤独和痛苦。

犹豫片刻后，袁意跟了上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苏言言身上。

苏言言没有拒绝，她低着头往前走，没看袁意一眼。

她在责怪袁意触怒了“他”吗？还是心怀愧疚，觉得连累了袁意？

这一次的诊疗，已经没法再继续下去了。毕竟，发生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尴尬之事，即使袁意可以不在乎，苏言言也需要缓冲一下的，至少，她得换一套完整的衣服。

“如果你不想就这样放弃的话，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在这里等你。”临到门口时，袁意说道，“不管怎样，我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苏言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态，只是脚步微微一顿，接着继续迈步向前。

苏言言离开了诊室，在走廊中缓步走着，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她的瘦弱和苍白，与凌乱的长发，以及破碎的衣服组合起来，更增添了一丝落寞。

袁意注意到，苏言言没有穿鞋，她是光着脚走路的，他正欲出言提醒，又忽然想起似乎从始至终，苏言言都没有穿鞋，而袁意也没在屋里见到多余的鞋。

这一犹豫的工夫，苏言言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回到诊厅，将茶几和地板上的水擦干净，收拾好茶壶和水杯，袁意便进入了洗手间，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那张被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有些发红发烫的脸。

送走了苏言言，袁意却并未感觉丝毫轻松，反而有一种如鲠在喉，如石在胸的压抑感，他连着深吸几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状态，让理智重回大脑的制高点，开始思索从见到苏言言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想了一会，太阳穴处隐隐作痛，他用力按了几下，随即弯下腰，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响动，他捧水铺在脸上，凉水顺流而下，全身蓦地舒爽许多。

忽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异响声，像是雨滴敲打在窗户上的噼啪声。

他急忙关掉水龙头，凝神细听，外面寂静异常，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他擦干脸，走出了洗手间。环顾四周，诊厅内空空荡荡，沙发上也空空荡荡，不过，屋内的光线阴暗了许多，有种入夜了的感觉。

墙壁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中午的十二点半。

袁意快步走到窗前，朝外看去，天空阴沉晦暗，大朵大朵的乌云低空盘旋，偶尔有一道闪电划开厚重的云层，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舔舐着黑沉的大地，又迅速缩回云层后面，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