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

复生

陆无双叹了口气，双手抱胸，一下坐到旁边的一块岩石上，仰起脸半歪着脑袋对着公孙绿萼说道：“你若真是人，那你也得给我个你是人不是鬼的证据出来，不然你刚才就那么吓我，我实在担待不起！我白天已经打过老虎了，晚上还要请钟馗捉鬼实在太累，所以呀，就请你，绝情谷大小姐解释解释，到底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那一年明明吹灯拔蜡，撒手人寰了，咋还蹦跶起来了？撞剑还给你撞年轻了是不是？这二十年你可是一点没变啊！不老神功是吗？”

公孙绿萼喃喃道：”我要真是个鬼的话，鬼是不是都是没有体热的？“陆无双说道：”是啊，拔凉拔凉的。“公孙绿萼把她的柔软小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陆无双感觉到一阵温热，点了点头，说道：”嗯，确实，你是有体温的，还不至于是鬼，可是万一是刚死不久的呢？“陆无双看着她丰腴的身材，俏丽的容貌，心里着实有些嫉妒，因为自己往下一瞅就是一马平川，但是她上身有时候总是微微那么颤动一下，而且腰肢也是跟她差不多苗条的，她想起她能够为杨过撞剑而死，但是她本来也可以为杨过而死，可是没了那个机会，心里更是妒火中烧，觉得公孙绿萼真是造作，明明那时候可以不死，为什么非得要死？有多少女人愿意为杨过出生入死，凭什么就你一个人做到了？（按：《神雕侠侣》原书陆无双一直被李莫愁掠夺走抚养长大，二人一直势同水火，所以李莫愁定然不会善待陆无双，就算出于不忍心不杀，可是是她吃好穿好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此造就了陆无双的瘦骨伶仃的身材）

她现在已经把公孙绿萼当成自己和表姐的情敌来看待了，所以好脸色自然不会给，一定要把她挤兑够了，她才会舒缓容颜。可是她心底还是留下来几分余地，毕竟谁都没有进到傻蛋的心里，只有小龙女，除此之外并无别人，所以她对公孙绿萼的挤兑中还是夹杂着一些共情的。

公孙绿萼再次回答道：“我就是人，你说我容颜没有改变，这是确实的，因为我自从假死之后就没有多少醒过来的时间了。”陆无双笑道：“合着您这几年一直是梦魂颠倒，浑浑噩噩混过来的？”公孙绿萼回答：“我可不是，如果我是鬼的话，那鬼是不是都是在半空中飘着的？而且看得见的实物和光影是无法拦住鬼的，那我刚才为什么还会怕老虎？还会躲着它，跑到树上去？而且还会被你拿那个捅了老虎的黑血的木杖打屁股？”她说着手揉了揉被打疼的臀部，看着白皙手心中一团腥臭的乌漆嘛黑，不禁皱紧了眉头，陆无双经过她这么一提醒，赶忙看向自己的手，她现在还握着那根滴着粘稠黑色污血的木杖，原来她刚才一时性急，把那木杖直接从老虎口中抽了出来，对着公孙绿萼的屁股就是一击。

陆无双吓得赶忙丢下木杖，跑到小溪边，哗哗拿着湍急的水流冲了好几下手，就着岸边的芦苇草叶片擦了擦，公孙绿萼也学着她走到岸边洗了洗手，站起身来，说道：“现在你相信我是人了吧？鬼可是不用洗手的，衣服也是不会脏掉的。”说着她扭过身，对着陆无双，陆无双看到她由后背到大腿，一片乌黑的污血沾染在身上，心里颇有歉疚，她虽然泼辣直率，有些心狠手毒，可是毕竟天良未泯，本性非恶，李莫愁对她的影响和灭门与跛足的自卑也在随着绝情谷后面结拜的事情慢慢冷淡下来，一方面是由于古墓派的十二少心法造就了清心寡欲的心境，二方面是由于再和表姐在嘉兴老宅的相依为命使她少了些许偏激和急躁。

她还是那副急躁的口气，但是意思已经变了不少：“拿过来！”公孙绿萼诧异：“啥？啥拿过来？”陆无双说道：“衣服，都给我拿过来！洗洗！”公孙绿萼说道：“山洞里，行吗？”陆无双说道：“快些，算了一块进去！”说着二人进了洞，陆无双拿出衣服，洗了半晌，又走了回去，看着她浑身裹在自己的被子里面，像个团子，调侃道：“鳄鱼肉馅的浮元子我可是没吃过，待会我去河边打点水，弄口锅，把你放锅里煮了！”公孙绿萼说道：“我名字的萼字是花萼的萼，不是鳄鱼的鳄！”陆无双说道：“这不也可以吗？绿色的鳄鱼？”公孙绿萼回击：“那你还瘸腿的神农白鹿呢！一身白的！”陆无双说道：“行啊，丫头，学会反击了！”说着就上前对着她给了一个脑瓜崩。

公孙绿萼说道：“要是算年龄，那次你们入谷的时候，我十九，你十五，那你得叫我姐啊！”陆无双说道：“你现在看着小成这样，还想要我叫你姐！做梦去吧！”

陆无双说道：“行了，快点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年轻，为什么还被困在树上了？难不成我武功尽失了你也是死了一回之后整个人废了？”公孙绿萼说道：“嗯，我其实撞剑之后，只是血流了很多，在被母亲的枣核钉打在背上之前，还是有微弱的感觉的，但是那时候已经无法动弹了，眼睛也是无法睁开，在你们看来可不是死了？”陆无双点了点头，公孙绿萼续道：“然后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绝情谷的大厅里面是一片大火，背上和脖子脑袋上全都是血，而且疼的要命。”陆无双说：“那是肯定的，你被那两大力量打击，没死都是万幸了。”公孙绿萼接着说：“炽热的火焰让我觉得虽然这样一下没死，但是终于又可以死一遍了，可以彻底死了。”陆无双吐槽：“姐们儿，你是有寻死的癔症吗？怎么还死个没完了？”公孙绿萼忘我地说道：“我在用情花刺伤自己，要为杨郎换取解药的时候就已经想死了，十年八年后他儿女成群，尽管不用记得我这个未曾出谷，为他换取解药而死的人，为了他而死，我虽死无憾！”陆无双说道：“你叫他啥！你叫他啥！”公孙绿萼说道：“杨郎啊！”陆无双说道：“闭嘴！能为他死的，只有龙师叔，还有我和我表姐，你没那个资格！”公孙绿萼说道：“我怎么没有，你们爱他，我也很爱他呀！难不成只有你们的爱才是爱，我的爱就不是爱了？”

陆无双无言以对，只得接着说道：“那接下来呢？”公孙绿萼说道：“接下来，我居然发现我的身体违背了我的意愿，它想活下来，它想活下来！”陆无双说道：“看来你还是没那个资格为傻蛋死，哼，贼老天终于开眼了！拦着你不让你如愿！”公孙绿萼没理会，接着说道：“然后我就跑呀跑，冲出了火场，烧的浑身焦黑，噗通一声掉下了寒潭，坠崖前还是有着片刻清醒的。”陆无双冷笑：“你当时的样子，你的杨郎看了恐怕会心疼，但是喜欢嘛，那可能没了任何心思了。”公孙绿萼接着说道：“不错，是狼狈，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发现寒潭深处别有洞天，一直往里延伸，居然是一个大石洞。”陆无双纳闷道：“哎嘿，奇怪了嘿，我们当时一大堆人马，没找到龙师叔和傻蛋，可是我们也没找到你啊！”公孙绿萼说道：“因为师父来了。”陆无双说道：“嗯哼，你还有个神秘的师父？”公孙绿萼说道：“是的，除了父亲，她是第二个。”陆无双说道：“哈！冷血的爹，自私的妈，错爱的情郎，相思的她，我不帮她谁帮她！你这套我可是在世面上没少见到哈！不要骗我，接着说！”公孙绿萼说道：“好，我发誓，我不会骗你！接着她将我带到断肠崖顶端，也就是我坠崖的地方，看了看崖壁上那处：’十六年后，在此相会。‘摇了摇头，接着就带我去了一处未有人知的地方，她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而且那处地方我只能吐露一点，那处是原来西夏人聚居的地方，是个云雾缥缈的山峰，山头上有个大石头房子，我就是被她在那里关了好几年，她每天不干别的，就是大量灌我绝情丹。一灌下去那繁如星斗的一大堆绝情丹之后，整个人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情感完全给断绝了，别说寻死，就是想有个简单的微笑都是做不到的，这是她说的传说中的太上忘情的坐忘之境。”陆无双说道：“等等，绝情丹不是已经都没有了吗？傻蛋丢下绝情谷的那半颗应该是最后的了。”公孙绿萼说道：“但这就是她的恐怖之处，那丹药是绝情谷中好多人的性命试出来的，配制也是十分困难，可是她随便听我说了几句之后，随随便便几下子，就把药完美无瑕，毫无参差的配制出来了，成色甚至比绝情谷中的都要好上好几倍！”陆无双说道：“那可真是不容小觑，这家伙一定是个神人！”（按：其实绝情丹算是一种断情绝欲的精神阻断类药物，不过仅为作者推测，请勿当真）

公孙绿萼接着说道：“她问明了我身中情花毒之后，说情花的毒实际上使得血液和生命的活动减慢了，所以即使受重伤，血流慢了，还是不会很快就死的。这就是我为什么那时候没死的原因。”陆无双说道：“你呀，就是太偏激，有什么事情都是那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就是不会争，不会抢，不会发疯不会嚷！有啥事别憋着，到时候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我可不会让你和傻蛋在一块的。”公孙绿萼说道：“可是现在你不也没和他在一块吗？这二十多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陆无双便将二十多年的事情说了，公孙绿萼唏嘘慨叹了一会，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架在火上炙烤，心里对这二十多年的沧桑巨变百感交集。

一点火星子飞升上去，陆无双又问道：“那你肯定不会只是因为清心寡欲才容颜不改的吧！我这些年也是玉女心经常常练习，可是眼角的皱纹该出还是出了，皮肤松驰还是照样松弛。所以你肯定是有秘密的，说出来。“

公孙绿萼说道：“我师父除了每天不停大量喂食我绝情丹，是我所有的情感欲望全部断绝之外，还不停跟我念叨，什么佛陀参禅，四面两棵树一枯一荣的事情。后来我才得知这是一套内功心法，我一直听，一直听，不由得运功起来，绝情谷的内功心法我涉入都算浅薄，但是断绝的一切杂念之后，仅是凭借听她念叨，居然先是绝情谷的内功有了极大的长进，后来她说的那个树的枯荣的功夫我居然也会了，不过还刚只是入门，但是就这都已经是容颜减缓了衰老。“陆无双说道：”那也就是说，你如果再过几十年，可能还会衰老到你年龄该有的阶段是不是？“

公孙绿萼答道：“是的，确实是这样，如果不到最高的‘非枯非荣，亦枯亦荣’的大圆满境界，那是无法做到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变的。”

陆无双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心道：“看来今晚上也别想走了。”于是去外头将那头她刚戳穿的死老虎拖进来，剥了皮，放在一边，等着公孙绿萼的衣服烤干之后再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