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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盾

后盾

回到驿馆之t后,李璧月胡乱睡了一二个时辰,天就已大亮了。

驿卒送来一笼包子,一碗早茶,李璧月才吃一半,便听到驿馆外马蹄声响,夏思槐领着昨夜追踪“刑天”的黑骑回来了。不仅回来了,夏思槐的马后背上还有一只麻袋。

这麻袋李璧月并不陌生,正是昨夜用来装王道之的那一只。

李璧月匆匆喝完早茶,赶到前院之时,夏思槐已经拎着麻袋到了近前。李璧月微笑着,看向夏思槐的眼神多了一份赞许:“不错,从傀儡宗手上抢回俘虏,回头我给你记上一功。”

夏思槐脸上并无丝毫喜色,他将麻袋撂在院中,露出里面王道之的尸体,“王道之确实是找到了没错,可是,我们见到他时,他已经死了。”

李璧月脸上笑容凝固,王道之最大的价值在于他身为傀儡宗的三大执事之一,知晓傀儡宗不少机密,还有关于十年前皇权交替的诸多秘辛。如今他一死,一切自然成了泡影。

她望向夏思槐:“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夏思槐道:“是在太原城北二十里一座废弃的寺庙。当时,我们见那匹被银袍面具人偷走的马系在道旁,就下马搜查,不久就在附近的兰若寺找到了王道之的尸体,他是被人一箭射入心脏而死,我们在现场也没有找到第二个人,便只好先将王道之的尸体带回。”

李璧月望向王道之的胸口,那支羽箭还停留在上面。她右手一握,将穿透后背的箭簇折断,又从袖中取出她在湖边所捡回的羽箭仔细比对,两支箭簇毫无二致。

她低声道:“看来,王道之果然只是傀儡宗的弃子。‘刑天’带走王道之并不是想要救他,而是要杀人灭口。”

夏思槐疑惑道:“奇怪,既然是杀人灭口,‘刑天’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人救走了再杀,直接在湖边一箭射杀王道之不是更加容易吗?”

李璧月回忆起当时情景。“刑天”一箭直取玉无瑑,牵制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夏思槐不及反应,被他带走王道之。如果“刑天”直接射杀王道之,确实要容易得多。一来,她离王道之比玉无瑑要远得多,二来,她扑向玉无瑑,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若目标是王道之,她未必来得及搭救。以“刑天”的箭术,说不定当时就能得手。

这个问题,她一时也想不出答案。

王道之已死,这条线索已断。接下来,只能看看万红楼和云阆茶馆的那些人能不能给出一些线索,不过,这些人就算知道一些关于傀儡馆的事,想必也不会涉及傀儡宗的核心机密。李璧月有些怏怏,下令道:“将王道之的尸体重新敛在麻袋中,悄悄送到太原王氏府邸,交给柳夫人,随她处置吧。”

夏思槐应道:“是。”

李璧月又道:“昨日辛苦一夜。从王家回来之后,你便好好休息吧。”

她也没怎么睡,略有几分疲倦,仍去马厩牵马,夏思槐知道她是要前去太原府那边。驿馆并无监狱与刑堂,昨夜抓的诸多人犯最后都被马兴远的人带走。夏思槐暗想,从自己出城追人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李璧月只是眯了一小觉而已,忍不住道:“府主就知道关心我们,自己也该好好休息。”

李璧月浑不在意,微笑道:“没事,一晚上没睡好并不算啥。欲成就大事,哪有不辛苦的,若是能早点解决傀儡宗的事情,离我承剑府的目标就更近一步。”

一旦查起案件来,她从不知疲倦。

夏思槐还要再说些什么,李璧月已经骑着马远去了。

夏思槐看着李璧月离去的背影,暗自懊恼。要是昨夜自己的武功再高一些,反应再快一些,从“刑天”的手上保住“王道之”的性命,或许李府主便不需这般操劳。

他正出神,没成想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夏司卫,你看什么呢?”

夏思槐一回头,见楚不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连忙招呼道:“楚堂主,你回来了。”

楚不则点头:“小孤山矿道的入口已经彻底封闭,我刚刚带人回来。府主人呢?”

夏思槐道:“李府主去刺史府那边查案去了。楚堂主不在这段时间,我们倒是拔除了傀儡宗的一个重要据点,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走脱了两个重要人物,府主现在去查相关线索。”他指了指驿馆外的长街:“刚刚走了没多久……”

楚不则皱眉道:“这么早就出去了?”

“府主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查起案子来就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哎哟,我差点忘了,府主交代我将王道之的尸体送回王家……楚堂主,我先去了……”

夏思槐离去后,楚不则站在他刚才的位置,怔怔地望向长街尽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事实证明,勤并不能补拙。

李璧月在刺史府的刑堂里坐了整整一个白天,也不能弥补昨晚的疏漏。万红楼和云阆茶馆抓的那些人,知道的也不过是下方傀儡馆的生意有违朝廷禁制。至于傀儡宗的内幕消息,则一概不知,李璧月放了一批,罚了一批,关了一批,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期,李璧月仍不免闷闷不乐。

她摸了摸怀里的那一枚箭簇。在离开刺史府之前,她将另外一枚箭簇交给马兴远,委托对方调查箭簇的来历。

本朝实行盐铁专卖,“刑天”所用的箭簇入手沉重,力可透骨,显然用的是上好精铁,而且与上次他在药王谷所用的箭簇并不一样。如果对方并没有使用固定箭支的习惯,很有可能这羽箭是在附近临时买的。

如果能找到这箭簇是哪家铁铺出产,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这神鬼莫测的执事“刑天”。

也许是心中有事,这一晚李璧月又睡不安枕。

往常在承剑府时,晚上睡不着的话,她一般会在试剑台练剑。可如今在驿馆,就不太合适了。一来,驿馆并没有那么大的武场。二来,这座馆驿如今住着不少人,若是动静太大,难免吵着别人。

月色如洗,透过窗纱照在墙壁之上,李璧月看到挂在墙上的那一张弓,她心中一动,取了弓箭走出驿馆大门。

驿馆外是一棵高大的芙蓉木,眼下正值花期。她站在十丈开外,弯弓搭箭,一箭射向最高处的那一朵红花。羽箭穿透树木的缝隙,落在不远之处的地上,那朵芙蓉花却是纹丝不动。

她少时顽劣,喜好弓术,但也只是半吊子,到承剑府之后潜心剑艺,弓术早已荒废。这张弓,乃是少时云翊为她所制,她十二岁时用着或许正好,却无缘用上一次,如今再用,多少有些施展不开了。

譬如今晚月色仍似当年灵州,但早已物是人非,欲说还休。

她敛起心绪,将那支羽箭捡了回来,再次瞄准树上的红花,弓弦拉满,崩然松手,可惜这一箭仍是未中。

她也并不气馁,捡回箭矢,再次搭弓。

这时一双宽厚的大掌从后面弯了过来,包住她的手,左手握住弓把,右手握住弓箭,轻声道:“璧月,你使力的方式不太对。我们承剑府的浩然剑法是剑随心至,射术主要是肩力与臂力,左臂下沉,右边肩膀要擡得更高一些。”

李璧月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唤了一声:“师兄。”

楚不则“嗯”了一声,轻轻将她的右臂上擡,对准准星。

这姿势其实有些亲昵,但李璧月刚进入承剑府时,入门的基础剑式都是楚不则教她。她从前没有正经学过武艺,出剑收剑都是野路子,楚不则少不得手把手一一帮她纠正,也和今日差不多,李璧月也就不以为意。

楚不则帮她调整着姿势,又道:“射箭之时,扣弦的三指齐松,快、准、狠,就像这样——”他一松弦,长箭“嗖”的一声飞出,箭簇穿透娇嫩的花茎,将之钉入驿馆牌楼的木梁之上。

李璧月收起弓箭,一转身,见楚不则站在她身后,清冷的月色映照着他深邃的眉眼。李璧月问道:“师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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