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醉酒
李璧月从司花殿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玉无瑑并不在屋内。
小屋内空空如也,只有裴小柯正在屋外练剑。不过几日功夫,他的浩然剑法倒也像模像样。李璧月又指点了他几招,问道:“你师父呢?”
裴小柯顺手就是一招“平沙落雁”,剑锋却是向湖边一指:“在那边呢——”
李璧月一瞥,只见玉无瑑坐在孙危楼的小船上,而孙危楼坐在岸上,两人不知t道在说些什么。
她疾步向湖边而去,转过水榭,见到孙危楼正往这边行来。两人四目相对,孙危楼竟罕见地没有阴阳怪气或者给她一个冷脸,而是躲过她的目光,向屋内走去。
唯有玉无瑑依旧坐在船中,他用来覆眼的绸带不知被风吹去何处,露出一双清透的眸子,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璧月上前两步,站在河边,问道:“玉相师,你方才同孙先生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大事。”听到她的声音,玉无瑑收起脸上沉惘,浮起清浅笑容:“我刚才同孙先生说,今天下午借他这艘小船一用。”
“借船?”
“嗯。这药王谷的建筑大多依湖而建,而司花殿就在湖心的半岛之上。李府主之前也说,你晚上见过那白衣少年两次,对方都是跳入湖中遁走。我想,如果乘船泛舟于湖上,能将湖边风景看得更清楚,说不定李府主会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李璧月眼神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昨夜那“白衣少年”并非春三娘手中的“水鬼”而是某个人,那么他不可能一直呆在水里,必定会找地方上岸,从船上观察,自然更容易找到他上岸的地方。
她轻轻一跃,稳稳落在船中,撑起竹篙,小舟再次划向湖心深处。
李璧月举目望去,湖中荷叶接天,绿水环绕,湖岸四处可见房屋精舍掩映在杨柳烟波中,美景无限。李璧月一边行船,一边用棠溪剑在船身上画下一张粗略的地图,将岸边的屋舍和方便上岸的地方都重点标记下来。
等返程的时候,日头渐西,湖面生起一层薄烟,玉无瑑坐在船头,他的白色道袍被烟雾笼罩,又添朦胧之感。他本就气质出尘,此时看去,更是宛若神仙中人。
他约莫是无聊,手上拿着一只酒坛,轻轻呷饮,扣舷而歌:“我是蓬莱山上客,昆仑瀛海归来闲。倾樽酒,对青山,烟霞风月两悠然……”
李璧月认识的云翊从小便周正,玉无瑑虽活泼了许多,大部分时候还是端方的。他此时这番情状,倒是少见地显出一点放浪形骸、风流怡然的姿态来。
她想了想,问道:“我听说你们道门祖师李玉京曾定下戒律五条,其中就有不得饮酒一条,玉相师似乎并不遵守李玉京留下的戒律。”
玉无瑑悠然道:“李府主知其一不知其二。”
李璧月:“哦?”
玉无瑑笑道:“李玉京祖师留下五戒,一戒杀生,二戒两舌,三戒妄酒,四戒偷盗,五戒淫邪。不过他老人家另有八字真言传世,道是‘不拘外物,自在随心’,既言‘随心’,戒律又有何用?”
李璧月心道,可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的歪理。
口中却笑道:“玉相师果然通透。”
玉无瑑凑近了些,将坛中还剩一半的酒递了过来:“这坛荷花酒是以茵娘留下的酒方所制,味道清甜。李府主下午忙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不妨试试……”
接近的一刹那,湖间的风扑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荷香和清冽甘香的酒氛。
李璧月心中一动。
她素来酒量甚浅,兼自小酒品不好,虽然喜欢酒,只偶尔在承剑府自己房中小酌几杯解解馋,从不在外面喝酒。
不过在这湖上被太阳照了一下午,也着实有些口渴,便将酒坛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这酒入口果然十分甘甜,更带有淡淡的荷花冷香,后味悠长。
“好喝吧?”耳边传来玉无瑑略带笑意的声音。
李璧月觉得这声音甚是惑人,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等到船靠岸时,这一坛酒已被她喝了个精光。
她有些醺醺然,转头一看,只见玉无瑑被风吹走的绸带挂在一株莲蓬上。她顺手将那绸带收在手中,向玉无瑑道:“你过来些……”
玉无瑑不解,但还是坐得离她靠近了些。
他擡着头,看向她的方向,虽然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此时,下午的太阳将湖面照耀成金色,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让他的面容更显放松和慵懒。
这是一种毫不设防的姿态,好像她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李璧月原本只是想帮他将绸带重新系上。可这一刻,她鬼使神差地,用手轻轻触上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又顺着眼睛的轮廓划过那修长温润的眼尾。
玉无瑑忍着没动,但呼吸莫名有些轻颤:“李府主,你……”
“哦,你绸带掉了,我帮你系上。”李璧月骤然反应过来,匆匆帮他把绸带系上,飞也似地回到岸上。
***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李璧月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平息了下来。
方才,她竟然忍不住对玉无瑑动手动脚。纵然承剑府主一向清冷自持、不动声色,此时也感觉脸上有些烧。
不,这不是她的本意,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有些色迷心窍。
对,明日若是玉无瑑问起,她就说她是喝醉了。
没错,就说那荷花酒虽然喝起来酒味不重,但是后劲太大。反正云翊也知道她从小喝酒人菜瘾大,方才那半坛,足够放倒她了。
而她喝醉酒之后,一向是不太规矩的。
这么想着,她愈发觉得头重脚轻,一阵失重感传来,一头栽倒在床上,往那无何有的梦乡而去。
……
秋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