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邱和舒x匡珣
溯宫侍卫反应快，立马朝碎片飞来的方向看去，只不过匡珣反应更快，不等侍卫看过来，他就放下帘子隔绝了视线。
同时马车驶动起来。
侍卫注意到了马车上的匡府标记，侧过头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如果这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那他们早就上去查看了。可这偏偏是匡府的车，想到匡府在京城的地位，侍卫并不想惹一身腥，何况会在这个时间乘马车出门的，怕也只有那位纨绔了。
对于匡珣，他们就更不想惹了。
“放心吧，韩传峤今天是不用去溯宫了。”看邱和舒一脸凝重，匡珣解释说。
韩传峤用不用去溯宫，并不是影响邱和舒心情的主要问题，真正让邱和舒皱眉的，是韩传峤夫人死后他得去溯宫清洗标记这件事。
“挺好的。”邱和舒不欲多说，只简单回了句。
“不过这意义不大，今日不去，明日还得去，就算明日不去，后天也得去。”匡珣嗤笑起来，“这条律令一日不废，这种情况就会反复出现。”
“你说的对。”邱和舒没完全否认匡珣的话，“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匡珣笑着挑眉：“所以呢？”
邱和舒一瞬不动地看着匡珣，没有接话，而匡珣坦然地由着邱和舒打量，嘴角的弧度却在不停上扬，“因为不简单就不做了吗？正因为难，我们才要去做。”
“和舒，我这么说或许会让你觉得我天真，竟然妄想改变一件自古以来就有的事，”匡珣轻笑道，“但我想试试，我不想再看到朱语之、韩传峤一类的事了。”
大梁国土面积大，诸如朱语之和韩传峤这样的人，境内当比比皆是，他们只不过是大事情下的小缩影。而像朱语之、韩传峤这种出生，在律令面前尚且如此艰难，那身世比不上他们的人，必然更加辛苦。
这些年匡珣跟着颜真四处游玩，没少看到向导/哨兵像物品一样被人交换来交换去，一些烟花场所，甚至有专门的向导/哨兵服务，只不过价高者得。而在军队里，更有一批出生低微，养活不了自己，却又分化成向导，会提供特殊服务的向导。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邱和舒似是不解，眉心微蹙。
匡珣被反问得讪笑起来，不好意思说他是怕听到邱和舒评价，索性提前把丑话说了，这样心里有了底，任邱和舒说什么，他也不会难为情了。
匡珣为难的表情落入邱和舒眼中，邱和舒并没有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就像他之所以这么问匡珣，也不是想要听匡珣回答。
“我不会觉得你天真。”邱和舒嘴角缓慢上扬，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看着匡珣笑了，声音更是从没有过的柔和，“匡珣，你做了我想做的事。”
邱和舒被梁信选中时年龄还小，他不知道梁信要做什么，而梁信也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所以最初几年里，邱和舒只是跟着梁信指派来的老师学习，偶尔和梁信见见面，直到邱和舒再大一些时，他才知道梁信想做什么。
梁信少时一战成名，登基为帝前他是大梁的战神，那会他梦想着征战沙场，好为大梁扩宽疆土。谁料命运无常，他一朝为帝，梁信却依旧没放弃少时梦想，几次带兵出征，一直杀到了敌国国内。
梁信以为他会一辈子这样，不想朝中大臣关系错综复杂，做帝王除了有勇还得有谋。只是他醒悟得太迟，等梁信发现不对时，他中毒已深，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梁信将计就计，一改从前做派，从战神帝王变成无能昏君，不再带兵打仗，而沉溺情色，荒废朝政。有大臣看不下去，以死上谏，希望梁信能够醒悟，却没能成功，梁信不曾改变，还罢黜这些大臣。
至此，再也没有大臣敢上谏，朝中成了权臣争权夺利的地方，梁信成了傀儡皇帝。
然而梁信不曾变过，他依旧想为大梁抛头颅，洒热血，只不过因为权臣弄势，他无法像从前那样，不得不暗着来。梁信想要打服大梁周边的少数民族，保边境人民生活平安，他还要将冯昭柏之流铲除干净，让朝廷只剩为国为民的忠臣。
除此之外，梁信还要推行改革，发展经济、改革军队，乃至废除部分律法，让向导和哨兵恢复自由，不再被束缚。
梁信想做的事很多，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一一做完，于是梁信布下一盘大棋。梁信一方面放任外戚干政，一方面由着皇子结党营私，争权夺利，与此同时培养新势力，让他们入局搅乱局面。
邱和舒就是梁信选中的一个合适帮手，他出生邱家，家世清白，其父邱明达是有名的大才子，亦是少有的中立官员，和谁都走得不亲近。
梁信没有一直瞒着邱和舒，在邱和舒长大一些后，他就和邱和舒坦白了。老实说，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梁信的话邱和舒还是有些不爽。
不过邱和舒就不爽了一下，随后便应了梁信的话，跟着他干事了。一开始邱和舒没有太大感觉，毕竟对于他来说，梁信培养了他，那现在梁信需要他的帮助，他只是在还债罢了。
直到那年他分化成向导，看到邱明达和连书慧为了他的事愁得睡不着觉，甚至做好了隐瞒他向导身份，带着他逃离京城的准备。
邱明达和连书慧都只是普通人，邱家往上也都是普通人，家里突然出了一个向导，他们并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吓。邱明达跟连书慧见过太多向导遭罪的例子了，他们不想邱和舒也这样。
也是从这开始，邱和舒找到他想做的事了，梁信想要完成的事里，邱和舒大多没有很强烈的意愿想要去做，独独那条废除律令，是邱和舒迫切想要做的。
出门一趟，东西没买到，还见到了糟心事被影响了心情，邱和舒没兴致再练字看书，一回匡府就回屋内了。而原本该回自己屋的匡珣，不仅没回去，相反还跟着邱和舒进屋了。
正准备躺下睡一会的邱和舒，看着跟在他后面走进来的匡珣，疑惑地眨了眨眼，茫然不解道，“你跟着我干嘛？”
“我陪陪你。”匡珣注意到邱和舒心情不好，怕他一个人呆着心里烦，便想过来陪陪他。
邱和舒语噎住了，过了一会才说，“不用。”
“哦。”匡珣应得好好的，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邱和舒哭笑不得，暂停了脱衣服的动作，顺势在床边坐下，真心实意道，“你可以回去睡会儿。”
匡珣没吭声。
邱和舒当匡珣不想睡觉，就又给他提议，“书房里有不少话本，你可以过去看看，若是不想看话本，练练字也行。”
如果是往常，邱和舒突然和他说这么多话，匡珣肯定开心死了。但现在邱和舒说这么多话是想让他走，匡珣就不太乐意了。
匡珣抬眸看邱和舒，因为怕被拒绝，声音有点小，“我不想走。”
邱和舒：“……”
“这里有话本吗？”邱和舒的沉默让匡珣更加心虚，眼神飘忽不定，嘴巴却没就此停下，“我可以给你念故事的。”
邱和舒笑了：“阿珣这是在哄睡？”
看到邱和舒笑，同时又被喊了阿珣，匡珣被双层惊喜砸中，很没出息地瞬间红了耳朵，眼睛更直勾勾地看着邱和舒，着急道，“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邱和舒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让匡珣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