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第275章

这汤底还没有加红油，颜色不怎么好看，只是实在是很香。

白凤桐伺候完小崽子，又去看了看二郎，看看弟弟到底是不是更聪明了些，她捏了捏弟弟最近圆润不少的小脸，然后给他倒了杯药泉，合着郭秋林大夫给弟弟开的新药，一起吃，见效更快些。

二郎不大喜欢药泉的味道，只是他从心底里知道姐姐都是为他好，所以但凡姐姐给他吃苦苦的药也要，喝味道奇奇怪怪的水也罢，他都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在他稚嫩又柔软的心里，母亲和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二会对自己好的人。

痴痴傻傻这些年，他不说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但这些画面和那些零星的片段总会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就像是装了什么特殊装置一般，让他无时无刻不重复经历着这些痛苦和挣扎。

他想张嘴说话，他想表达，可是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混沌无比的单音，他想让总在深夜偷偷流泪的母亲不要哭泣，她想让面色蜡黄身形瘦削矮小的姐姐过着像同龄少女应该有的快乐人生，她应该有一个对她好的夫君，或是随便什么亲密关系都好，她不应该用她纤细的手指做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粗活累活，她不应该和娘一起忍饥挨饿，只是把糟糠馒头的最大的部分留给自己吃。

其实这些他都有意识，他都知道，可是他就是长不开口。

这么多年了，终于，他可以去看病了，他可以有机会变成像正常人一样的时候，当姐姐眼圈红红的，答应了大夫的提议，愿意给他试试，他比谁都要高兴，可是他想要疯狂点下去说“好”的头，却仿佛被什么柱子给死死地撑住，让他点不下去。

他太着急了，他想立刻就好，他想马上就给母亲和姐姐分忧解劳，他想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想继续被母亲和姐姐拼了命地护在身后，纵使她们的身躯是那么的单薄和瘦弱……

白凤桐不知道眼前眼神逐渐透亮的小少年居然在想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是稍微的好转，都能让她开心上一整天，哪怕看着满院子的荒凉，听着呼啸的冬日大风，从李家大宅头顶空阔的天空上刮过，卷起地上沉积的厚厚的枯枝败叶，这些在白凤桐的眼里，却都是自由的，干净的，充满温暖希望的。

她往熬制的汤底里加上红油，辣椒，料酒，属于辣椒的辛辣却又鲜纯无比的香味在小院里散开，被风吹到更远的地方。

熬制汤底的时候，白凤桐开始着手做丸子，因为没法做牛肉丸，她只能用鸡肉和猪肉代替，没有了牛筋，势必会缺少一些口感，不过白凤桐决定用手工制作来尽量弥补这样的缺憾。

她把肉块细细地剁碎，然后混着淀粉、白糖、精盐和清水把剁好的肉混着调料继续搅拌，直到起了胶，再一个个挤成丸子放进冷水里泡着，泡个两分钟，捞起来放下锅去煮。

煮丸子也不是一次就行，第一次用清水煮，煮好了要再放进高汤里煮。

李秀兰看着白凤桐熟练的动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女儿现在哪怕能生吞大象，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只是不知道女儿还能带给她多少惊喜和意外。

最为费事的部分做完，只剩下把其他的材料洗净摘好，李秀兰早就一手包圆了，不需要白凤桐操心，于是，夜幕降临，李家荒废的大宅里的靠近角落的小院里，飘散出了温暖辛辣又鲜美的味道。

李秀兰是吃不惯辣椒的，所以白凤桐今天的辣椒放得少，只是着重放了提香味的红油，她又忖着二郎估计更是吃不了辣，专门做了不辣的汤底给他，也是十分香醇可口，谁知道二郎一双圆圆的鹿眼就顶着那盆飘着红油和芝麻鲜香无比的辣锅。

白凤桐忍俊不禁，于是夹了一块火腿放进二郎的碗里，笑眯眯地问：“二郎要吃辣的吗，小心被辣得哭了！”

二郎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辣”，可是他知道，那盆红红的菜才是最香的，一定是最好吃的。

看到白凤桐夹进自己碗里的一块火腿，他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抓，被李秀兰赶忙给拦了下来，用筷子夹了喂到他唇边，李秀兰还一边叮嘱着：“小心小心！慢点儿！”

二郎一口把那火腿给咬进嘴里，像护食的小奶狗一般，结果刚嚼了两下，眼眶就红了起来……

白凤桐看弟弟这可爱样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都说让你不要吃辣的了，适应不了了吧！”

二郎看向姐姐的方向，愤愤不平地瘪了瘪嘴，一张嘴，眼角的泪又掉了下来。

白凤桐看着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酸楚，赶忙给弟弟倒了一杯灵泉煮的茶给他清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