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冯宗礼公司出来,方寸先去了酒吧换衣服,他把黑框眼睛带回脸上,换回自己的卫衣牛仔裤,慢慢往家走。
回家之前,方寸找了个理发店剪了头发。
头发剪短了之后,方寸的眼睛露了出来,整张脸就变得更清晰。他的长相其实很精致,尤其是摘下黑框眼镜之后,一扫之前的沉闷。
理发师夸他长得好看,建议他换个眼镜框或者带隐形眼镜。
方寸没说话,他看着镜子,微微勾起嘴角,嘴巴是在笑,漂亮的眼睛却没动,表情就特别像在嘲讽。
理发师被他吓到了,有点讪讪的,不说话了。
方寸也没解释,他重新带上黑框眼镜,付了钱走了。
方寸回到家,方父还没下班,家里只有方母。
方寸松了口气,陪他妈妈聊了会天就上楼了。
回到房间,方寸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条腰链,钻石镶嵌,方寸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来多出来的两根链条做什么用
真不要脸,方寸心里骂冯宗礼。
方父下班回来的时候方寸在楼下,像是特意给他看自己剪头发了,是某种示弱的信号一样。
方父看在眼里,依然横眉冷对。
方寸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天天早出晚归,说是出去找工作,其实就是出去躲着。
某天早上,方寸在气氛僵硬的餐桌上吃完饭,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方父忽然叫住他。
“你今天不要出门了,”方父用勉为其难原谅方寸的语气说,“今天有客人要来。”
他没说客人是谁,但是显然很重视这次见面,一大早上,连他惯例的晨间新闻也没看,在书房里不知道干什么。
方母叫了保洁来家里打扫卫生,楼上楼下里里外外,门口那几阶台阶都给刷干净了。
方母在插花,大把大把的鲜花堆在茶几上和地上,她把她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花瓶里的鲜花高低错落有致,多的一支洋桔梗,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她拿着花问方父的意见,方父最擅长给人泼冷水,“也不用这么郑重,显得咱们多上赶着。”
方母连忙点头,“你说得对,是他来拜访咱们,咱们礼节上不出错就行了。”
方寸有点好奇这个人是谁了,他站在楼梯上啃苹果,被方父一眼锁定,“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方寸惹不起他,干脆躲去阳台。
阳光正好,方寸拿起喷水壶,随意地给阳台那些花浇水,他把苹果啃完,要下去扔垃圾的时候,路口忽然驶进来一辆车,慢慢停在方寸家门口。
车是豪车,车上的人肯定是有钱人。
这可稀奇了,方父跟有钱人合不来,他认为大到国际纷争,小到猫狗打架,任何社会矛盾都是由有钱人引起的。
方寸想看看车里下来的人是谁,方母在楼下喊他,“快下来。”
方寸应了一声,他扔掉苹果核,随便擦了擦手下楼了。
冯宗礼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只看到方寸从阳台进去的背影。
方家的房子时间很长了,方寸从出生就住在这栋房子里,挨着路边是铁艺大门,从门口到房子有一小段路,铺的红砖,院子不大,一棵楝树占了院子一大半,树杈伸向二楼的阳台。
他走到方家门口,助理按了门铃,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冯宗礼走进方家客厅,方父方母都坐在沙发上,穿着得体,气质沉静,是一对般配又有教养的中年夫妻。
方寸站在方父身边,瘦瘦高高的身条,穿着件浅色卫衣,黑框眼镜挡住了他的表情,也挡住了他眼里见鬼一样的震惊神色。
冯宗礼穿着一身黑色条纹的西装,裁剪合适的衣服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方寸看着他和方父寒暄,态度游刃有余又沉稳内敛。
方寸紧急用手机在跟唐夏赵言誉的小群里连发十几条感叹号,但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寒暄之后,方父转过身向冯宗礼介绍方寸,“这是我的儿子,方寸。”
方寸在方父催促的神色中木着一张脸,“冯先生好。”
冯宗礼表情平静的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你好。”
有方父在这里,方寸够不上和冯宗礼说话。他安静地站在旁边,听着方父和冯宗礼聊天。
从他们的交谈中,方寸知道冯宗礼和自己家的渊源。
方寸爷爷和冯宗礼的父亲是忘年交,同是生意场上的人,彼此之间多有合作。后来方寸爷爷去世,公司落在方父手里,方父不善经营,公司被别家吞并,方家退出长洲的豪门圈子,之后两家就没了来往。
“当时,没能帮你们一把,我父亲一直很遗憾。”冯宗礼说。
依照方寸对冯宗礼的了解,这是句不掺一点真心的客套话。
方父一直标榜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意思就是除了读书一无是处。他接手公司之后,很多合作商都看得出他不适合做生意,因此纷纷中止与方家的合作,冯家当然也不例外。
方父摆摆手,“做生意不能太有良心,太有良心就不能做生意,我早看得出来,我不适合做生意。”
方寸别过脸,为方父这一番发言感到窒息。
特别会做生意的冯宗礼脸上倒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他顿了顿,换了话题,“前段时间去长洲大学,看到了您的讲座,很受启发,今天过来拜访,希望您二位不要觉得唐突。”
“怎么会,冯总年轻有为啊,我看见你,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方父开始追忆往昔,摆出一幅长辈的姿态,高谈阔论起来。
豪门圈子也分三六九等,方家早八百年就退出这个圈子了,而冯宗礼,毋庸置疑是顶端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