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自相杀凌虚步空无闻矣,携剑白衣安在……
第100章自相杀凌虚步空无闻矣,携剑白衣安在……
青归玉此番得了教训,而后便不能再轻易经由沈镌声的手。
她回去换了衣物,觑着无人注意,趁此机会,溜到渡口市集傍边,
找了几个在街边玩耍的半大孩子,各自塞了几枚铜钱和一张写着药王谷独门暗号的字条,教他们分头送到本地的各个药铺善堂去。
做完这一切,才觉得心里稍安。
到得第三日上,果然有消息回返。
金声公子顺从得出人意表,不曾显出一点怨气来,每日间盈盈笑语,只是有时候会幽幽地看着她,仍然是她去哪里,便跟到哪里。
因此去往白帝庙的路,是一段过分安静的旅程。
他们寻了只小船,逆着江流,往上游划去。船家是个上了年纪的渔翁,收足了银子,只管埋头摇橹,对身后这对气氛诡异的年轻男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多给一个。
江水折流,船行至一处陡峭的崖壁下,渔翁将船靠岸,指了指崖上一条隐在林木间的青石板路,“沿此路向上,便是白帝庙了。”
青归玉付了船钱,赶快先跃上岸。
山路幽深,青苔遍布,两侧是参天的古木,将日光摇晃着岔开。风过林梢,发出沉沉的涛声,更显此地寂寥。
这条路,像是被人遗忘了许久。
行至半山,青归玉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后的沈镌声也随之停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周遭。
“怎么了?”他轻声问。
“这路上的青苔,”青归玉蹲下身,指尖撚起一点石阶上的苔藓,“太完整了。”
她站起身,看向那条向上的小径,“小师兄若要来此,必然会留下足迹。可这里,连一片被踩踏过的苔藓都没有。”
沈镌声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眸,在林间的阴影里,微微沉了下去。
二人心中都添了些许疑虑,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
*
一座古朴的庙宇,立在山巅的悬崖边上,俯瞰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江水。
这便是白帝庙。
庙宇不大,甚至有些破败。朱漆的立柱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木料的本色。
青归玉心头一凛,
殿门腐朽,被她轻轻一推,
一股积年的尘埃与香火断绝后的冷清味道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神像身子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与鸟粪。蛛网从梁上垂下,破洞屋顶透下几缕光柱。
瓦缝间断续滴落积水,在地上浸出深色的苔痕,与散落的枯叶混在一起,踩上去,发出细微而清晰的碎裂声。
“小师兄?”
青归玉扬声唤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她与沈镌声对视一眼,各自走入殿中,分头查看。
偏殿的门窗早已朽烂,里头空空如也,几只蝙蝠被她惊吓,扑棱着翅膀,从破洞的屋顶飞了出去。
后院荒草丛生,齐腰高的杂草淹没了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井边石栏上刻着的字迹也已模糊隐去。
这里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陆归衍不在。
青归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快步走回正殿,却见沈镌声正立在那尊残破的神像前,仰头望着什么。
“你看。”他指了指神像那只尚还完好的手。
青归玉顺着他指尖望去,只见那只托着法印的泥塑手掌上,被人用利器划下了极浅的印记。
那是一个“危”字。
字迹瘦劲,笔锋凌厉,正是陆归衍的笔迹。
是警示。
青归玉脸色一变,正要说话,一阵被山风送来的、断断续续的金铁交鸣之声,忽然从庙宇后方的悬崖下传来。
短促激烈,不像是切磋,更像是生死相搏。
她再不迟疑,运起听雨步轻功,冲出破败的庙门,奔向那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的后山悬崖。
地势愈发险恶,巨大的山石嶙峋错落。
山巅风烈,吹得人衣袂狂舞,几欲乘风而去。崖侧一巨石,上钤几个大字“神媪樊夫人飞剑斩鼋处”,字迹古拙,残缺风化。
石后是一条早已腐朽的悬空栈道,被铁钉与木桩勉强固定在千仞绝壁之上,弓张着伸向云雾深处。
山风从崖壁间呼啸而过,吹动脚下云海江水,灌入深谷,再卷折而上,震起号哭般的厉啸,本就摇摇欲坠的栈道,发出呀呀声响。
一场惨烈的搏杀。就在这道绝险的栈道之上。
陆归衍白衣白发,江风流云转映处,便是一点孤绝的雪。无妄剑清光流转,正被五人前后夹击,围困其中。
栈道木桩铁索,此刻均被鲜血浸得通红,从悬崖上一滴滴落下,不时有木桩被血泡得软了,掉脱出来,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