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4

第29章24

贺知熠舒舒服服地度过了他近一周的易感期。这天是周二，家里阿姨准备带贝贝去洗澡，车子刚驶出大门，迎面碰上门外正从另辆车上下来的贺知鸣。

“阿鸣你怎么过来了？”她停车下来，贝贝则是激动，“嗖”得蹿到贺知鸣身边就扑，“呜呜”不停。

贺知鸣看见它，脸色好了不少，弯身把它抱高，“熠仔呢？在家吗？阿j在不在这儿？”

“熠仔和小衍去了医院，阿j前几天见过一次，最近没见了。”

“医院？”

“嗯，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去体检吧。”她是黎姨的亲妹妹，在贺家待得也算有年头，照顾周衍这么些天，心里觉得周衍怕不是怀孕了，嘴上却不敢乱讲，三个月前不好乱讲的。

“好吧。”他掂掂怀里贝贝，“你这是准备带它去哪儿？”

“去洗澡，昨天它可不听话，跳泳池里玩。”

“是吗……”贺知鸣拿额顶了顶贝贝的绒绒脑袋，“坏贝贝是不是忘了上次怎么得的皮肤病啦？”

他语气温柔，贝贝只当在夸自己，一个劲儿往他颈窝扎，拱得贺知鸣哈哈直笑，转身交代司机，上了阿姨的车，“走吧。”意思他要陪贝贝去洗澡。

无缘无故，贺知鸣并不爱来弟弟这儿，全是因为一个电话。发叔打电话来诉苦，说他一把年纪还不能退休，派贺知熠和阿j来帮忙，结果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一个两个的都不接电话。

发叔跟光叔可是一辈的，发生这种事那还得了？挂了电话，贺知鸣下楼就让司机送他过来，本来一肚子气，从阿姨口中得知弟弟去体检，气先撤了一半，怀里贝贝再一撒娇，剩下一半也没了，先带贝贝去洗澡再说，大不了今晚亲自去发叔家一趟。

贺知熠怎么接电话呢？易感期才过，听周衍说起去医院，他像是直接从云头上掉下来，清醒了，也紧张了，到了医院外边，手机都忘记拿落在车里。

是了，孩子的事周衍还没有决定，他没有忘记周衍说过要打掉。挂号、见医生、缴费、做检查……他陪在周衍身边，整个过程的紧张是肉眼可见的，满腹心神都在想孩子，根本没在听周衍和医生都谈了些什么，到家后风一吹，惊觉一身冷汗。

他要洗个澡，冷水澡，让糊涂的脑袋冷静冷静。

浴室门一关，拿b超单挡脸的周衍终于不用再忍，捂嘴轻笑，正准备打电话给阿姨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听见大门有声音，没一会儿，贝贝横冲直撞的上楼声就来了。

它才洗过澡，做了毛发美容，全身又香又软，跃上床跳到周衍身边就是一通乱舔，疯够了再一跳下床，湿乎乎黑鼻子嗅着浴室门缝，擡爪扒起了门。

周衍下床过来笑它，“像你一样，哥哥也要洗澡的。”

浴室里的贺知熠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本来也快洗完，加快速度，系好浴袍开了浴室门接住跳上来的贝贝，“哎哟，好像又重了。”稳稳当当走到床尾坐下，一连亲它好几口。

刚洗过澡的狗不亲不是白瞎了？刚才周衍自己也没忍住，看着他俩闹，拿了b超单递给贺知熠，“喏。”

贺知熠不接，怕看了舍不得。孩子现在在周衍肚子里不过是一团模糊的血肉，面目都还没有，但贺知熠就是不敢，他清楚他自己。在周衍怀孕这件事上，他是完全的过错方，没资格要求周衍把孩子留下。那间学校附近的店，生意有多好他很清楚，就算周衍不在那儿干了，难道周衍不可以开一间自己的？没有债主骚扰，正可以付出精力好好经营。客观来说，这个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贺知熠不接b超单，这是周衍所没料到的，他愣了愣，不过转念就明白了，“贺知熠。”

贺知熠擡头看了他一眼，装傻继续和贝贝玩。

周衍忍俊不禁，“贺知熠——”坐到床尾，坐到他腿上，“你不理我是不是——”

这下贺知熠再没法装傻了，让他在自己腿上坐得更舒服点，“怎么啦？”

他并不直视自己，周衍只好捏着他的脸，强迫他看自己，“你不看吗？今天的检查结果。”

贺知熠不吱声，垂眼望他，漆黑瞳仁下涟漪不断。周衍看出来了，他在欲言又止，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先说了柔柔的三个字，“对不起。”

“阿衍，我们结婚吧。”

两人近乎异口同声，听清对方的话后，眼里皆是惊讶，尤其周衍，脱口而出，“结婚？”

他不可置信的声音让贺知熠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鲁莽，顿顿，没有答他的话，“你跟我道歉干嘛，你又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没有吗？没有你那天为什么喝醉？”

那天是哪天？贺知熠想起来了，是揍陈敬的那天，张嘴他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去。他没法儿向周衍撒谎。

他开始显出些无措的样子来，落在周衍眼中，心里又是轻轻一叹，捧着他的脸，比刚才郑重，比刚才珍重，又是一句对不起。

他望着贺知熠愈发无措的眼，“在你之前，说实话的，我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谈恋爱这三个字。我就想赚钱、还钱，然后再攒点钱，但是我爸会一直去赌，那债就永远也还不完，所以我的希望永远只能是白日梦，我这样的情况再去谈恋爱，真的是……”周衍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一开始我挺烦你的，你大概也清楚……不怕你笑我，我开始真的想过，你不就是想睡我吗？睡好了，在酒店我是中了药，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好睡，知道我这个人有多烦之后，你还能再惦记？”

周衍想起自己当初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觉得好笑，见贺知熠听完似乎是紧张了，再忍不住，勾住贺知熠脖子，声音扭捏了，“可是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你竟然……”他趴到贺知熠肩头，凑到贺知熠耳边，“你竟然是真心的。”

“我也就默认我们继续发展下去，直到那次发情期，我清楚我的确是爱你了，勾引你，你竟然那么乖。”说到这里，周衍有些牙痒痒，就咬了贺知熠脖子一口，贺知熠被他咬得一抖，忍不住抱紧了他，声音哑哑地辩解，“我那是……”

贺知熠那时为什么不受他的勾引，周衍现在不要听，他继续娓娓地说下去，“后来陈敬来店里找我，他说视频是你给他的，我并不全信他的话，但他确实是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俩差得太多，与其日后注定要分手，不如早点分开。我爸害了我已经够了，无辜的人不必要也不可以再被他缠上。”

“我不怕，真的，阿衍，我不怕。一开始追你，我干爹干妈他们就是知道的，就是哥哥那边，上次我也跟他谈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顺顺利利——”

“所以，我说对不起。”他似乎有极大的担心，担心周衍觉得他们的关系不稳定，担心周衍没有安全感，眼中紧张被着急代替，被周衍的啄吻堵住后面的话，“和你相比，我太胆小，也太容易就放弃你。”

“没有。”贺知熠下意识驳他，却又没有后文，沉默久久，耳朵在两人交缠的鼻息中渐红渐热，慢慢将脸埋进周衍颈窝，“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你爱我。”

听清他这句，周衍竭力忍下逼向眼眶的热意，久久没有接话，陪他度过易感期的这段时间，这些话一直放在心里，如今说出，原该万分轻松，却因他的话只剩万分感动。

完完全全的交心让两人的心绪一时都有些难平，只是静静拥着，谁也没有说话。贝贝在旁盯了他俩好久，捺不住冲着贺知熠撒娇，大脑袋向贺知熠拱个不停。

周衍忍不住先笑了，贺知熠跟着也笑了，伸手拭他眼角，“别哭啦。”

听出他温柔语气里淡淡的自责，周衍眼睛一热差点又没忍住，抓住他的手分不清是要哭还是要笑，“好。你给我擦眼睛。”

贺知熠转身拿了纸巾，一点点沾干净他脸上的泪。被泪洗过的眼自有种叫人心软的温润，贺知熠怔怔望着，忽然说，“我要收回刚才结婚的话。”求婚应该有仪式感，像刚才那样的一句话是绝对不行的。在没听见周衍那番话前，他没信心更担心，头脑一热话就说了出来，现在看来，必须收回。可这句话一出口，贺知熠立马又意识到了不对，阿衍不会误会自己不想跟他结婚吧，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不等他紧张解释，周衍全懂得，“你当然要收回那句话，告白都没有就在一起了，结婚你要不好好求婚我才不答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