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今有雨下 - 吃草的老猫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今有雨下 >

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早晨,陆潜出现在餐厅。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雨中混沌的梦,那些不安、诡异、以及......不受控的脸红耳热,仿佛都留在了昨夜,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梦受影响,除非你做贼心虚。

陆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陆潜坐下也没有擡头。她明明不是“贼”,却同样感受到了局促。

索娜菲把餐车推进来,刚把餐拿起来,陆蒙开口:“我自己来吧。”

索娜菲看了陆潜一眼,后者点点头,随后索娜菲把陆蒙的早餐端到了她面前。

陆家有许多没有摆于明面的规矩,这里的主仆承续了至少四代人的礼仪,彼此都拥有一定程度的默契,其中一个就是只要主人没开口,仆人通常不会主动为他们料理食物,这是主厨才有的待遇。

这一周陆潜忙得几乎看不见人影,三餐都是陆蒙自己解决,有时候在房间,有时候在餐厅。虽然自己动手有些慢,但比陆潜在时反倒更自在,所幸在佣人的帮助下,陆蒙的手臂恢复情况不错,已经比最开始那会儿好多了。

早饭吃得很安静,陆潜吃东西虽然慢条斯理,但毕竟是男性,吃得仍然比陆蒙快许多。他还是往常的样子,餐桌礼仪近乎完美,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刀叉碰撞声,就已经吃饱,喝了口咖啡。

见陆潜拿起餐巾,陆蒙瞅准机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今天我能出门吗?”

陆潜擦了擦嘴,闻言看向她:“觉得无聊了吗?”

“我的身体好多了。”陆蒙抿唇,道出一个事实,“总不能一直不出门。”

“我以为你在家会自在些。”陆潜状似无意地说,“听索娜菲说你这周一直在书房,看很多书。”

这句话让陆蒙的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

她看着陆潜的双眼,后者毫无阻隔地与她对视。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陆蒙想起昨夜那只手的温度,和视线所带来的感觉相比,两者截然不同,如同面前这个人,在她醒着的时候,以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完全是两副面孔。

但陆蒙不想示弱:“我只是想知道,过去自己会对什么感兴趣,以及失忆前我经常会做些什么。”

陆潜今天似乎不着急离开,他看着陆蒙,像是看着一只倔强的小鹿。大概是因为今天的确是闲下来了,他居然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你会经常在自己的画廊,一待就是一下午。”

这句话让陆蒙的眼睛稍稍亮了,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她无意识侧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陆潜像是在回忆:“回家的路上,你会在老桥那边的地摊商贩买一束蓝色矢车菊,很便宜,但你会把它们一大束放在房间靠窗的花瓶里......有时候还会把多出来的插在书房。”

那个画面总是很美好,陆潜很喜欢她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像是阳光和花瓣洒了进来,哪怕他没有开窗,春天也会不顾你的想法如期而至。他会停下手里的一切,欣赏她插花时候的手指,以及倾听着那些可爱的埋怨,譬如今天画廊有不太礼貌的外国游客,或者是捣蛋的小孩儿等等。

蓝色的矢车菊清透地绽放,因为沾了水甚至显出几分晶莹,然而她插完回头那一刻,瞳孔会比那抹蓝色存在感更强。

意大洛斯人的眼球很多都是棕色的,少部分是灰色和蓝色,而他们继承了祖父的血统,瞳孔外灰里黑,有时候受过光和环境的照映,会泛出一点金或冷蓝,像是那束矢车菊就在她眼底一样。

陆潜隐秘地品味着这些,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从血缘和成长经历里带出来的东西,他总是那么喜欢看他们身上相似,而又不同的部分,让人怜爱。

正如此刻,她不自觉地看向他,因为他嘴里关于她的记忆而感到情不自禁的好奇,那种明明带着害怕,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她或许都没有发现那里面潜藏的正是依赖。

陆潜的手指轻轻屈了起来。

他表面如常。

陆蒙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听了陆潜的话,她的表情有些黯然:“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今天天气的确不错,陆潜看了看表。

“实在想出门,就去吧。”他说,“我陪你一起。”

如果忽略这些话背后所显现出的掌控欲,这话说得真像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但陆蒙还是觉得很惊喜,她瞬间站了起来,看着索娜菲去备车,满脸不敢相信:“真的吗?”

“前提是你得把早餐吃完。”

陆潜说。

***

因为昨晚下过雨,今天意大洛斯满地都是深色,像给灰色的画布上了一层油画颜料,斑驳的笔触涂抹在古老的石砖上,如同上帝随手落下的一笔,下一秒人们的汽车交错驶过,落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辄痕,让这幅画又增加了一些别的风味。

去画廊的路上,陆蒙一直看着窗外,她对眼前的意大洛斯感觉到了熟悉,就像是醒来就知道自己是谁一样,这座城市也经由光阴融进了她的骨血里。它们不像人类主动给予他人影响,恰恰相反,它们总是被人类赋予各种意义,或许是因为这个,陆蒙对这些巴洛克建筑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亲切和安全感,她就在这座城市长大,某种意义上它就是她的母亲。

陆蒙没有问过陆潜关于他们父母的丝毫信息,她从醒来后大家对此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陆潜从不主动告诉她家庭关系这件事上敏锐地察觉到那大概是一件会让人伤心难过的事,她靠自己追寻着过去,同时也下意识回避着他们。

直到他们在一个建筑群的一角停下,一个名为“finale”的小门牌出现在视线里。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陆蒙跟着陆潜下车,擡头看了看:“是这里吗?”

陆潜等着司机去开门:“是你起的名字。”

finale——它在英文里表达的意思和意大洛斯语一样,意思是“戏曲或乐曲的终章”。

司机开门后就回到车里等着了,后面跟随而来的保镖则守在门外。这里的环境很安全,虽然有几扇窗,但面对的都是隔壁大楼黄色的砖墙,往外得看得很偏才能看到对面的窗。它像是被黄石头包裹起来的避难所,一共三层,藏在了寂静的大楼里,处处都保留着古老的痕迹。

设计这里的人像是很偏爱不完美,它用大面积的石材和天然材料塑造着这里,使这个地方融合进意大洛斯历史的痕迹,并且不惧怕让墙面和地砖显现出裂纹,然后通过点线面的艺术品、壁画甚至特别的小装置去串联出整个氛围,独到且优雅。

陆蒙觉得一楼很空旷,她转了一圈,准备上楼,一边问身后跟着的陆潜:“这些都是我的作品?”

他们走在略窄的由石头砌成的楼梯里,这里光线没那么好,陆蒙只要稍稍回头,就能从上往下看到陆潜那漂亮高挺的鼻梁,以及自然光打出的他五官的投影,像是雕塑一样,冷白而坚毅。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潜微微擡头,在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目光的时候,缓缓说:“一层的作品来自于你欣赏的艺术家,二层是你自己的。”

陆蒙紧接着问:“三层呢?”

话音刚落,他们来到二层,这一次,空间开始逼兀了,摆设不再像一层那么宽松。

地砖从黄灰色变成了砖红与白相间,这里不仅有画和一些手工艺术品,楼梯的正对面还放着一台十分精致的直立钢琴,钢琴的斜对面摆放着一张小小的亚克力圆桌和三张木质的中古咖啡椅。

这台钢琴太漂亮了,让陆蒙稍微转移了注意力:“我会弹琴吗?”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