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前路
宁东缓步,深邃的目光停留在烈绘的身上,低沉的声音,使得喧嚣的局面,变得清冷下来。
“烈绘,如果我给你一个答案,你会束手就擒吗?”
烈绘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宁东的脸庞,目光中的恐惧略微淡去,更多出一份敬畏;似乎这便是宁东想要的回答,他点点头,继续道:“我听爷爷说起过你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如此,但是至少你曾经是爷爷的部下,你罪不容诛,我却会尽力保下你的家小。”
风在吹,炽热的烈焰似乎更为激烈,可那散发出的气息,不知为何竟有些冷了下来。
“你手中的弯刀,并不是宸国之物,上面那淡淡的暗金色纹理相比是赤国独有的金属,暗赤金吧?”
烈绘竟然没有否认,不需要言语,淡淡的点了点头。
“很好。”宁东无形中竟也收起了气势,虽然这变化他并不知晓;“这是赤国从不外流的珍贵金属,锻打兵器,坚韧异常,且水火不侵,虽然只有这么一点,但恐怕这也要耗费数年的产量吧?我不相信赤国的君主会让这样的一柄利刃,随意流露在外。”
“以此便认定我在通敌吗?”烈绘的语气中竟有些释然的意味。而宁东,此时竟也嘴角带有淡淡的笑意。
“如果你没有使用‘赤龙之泪’的话。”
“啊!”烈绘这一刻眼目中的惊骇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他就这么紧盯着宁东,那萧条的身影不知为何,此时变得莫测起来。
许久,许久的沉默后,烈绘再度开口,这一次,他收起了手中的弯刀,那滔滔烈焰也堪堪消散,原本怒目而视的凶光,也变得柔和起来,更多出几分萧瑟与悲凉。
“你对得起老帅的名号。但是我不明白,赤龙之泪与我的印记可谓是相辅相成,除非知晓其中奥秘的人,不然昔时即便是老帅也不曾发现,可是你,又是怎么……”
“气息。”
“……”
“烈绘,束手就擒,我会尽力保全你的家小;当然,前提是你要将这么多年贪墨的那些财帛交出来。你也是军人,如何不清楚那些军饷对于部下的重要那。”
“哈哈哈。”笑声中有几分羁狂,却无法遮掩那深埋的悲凉。烈绘此时已泪若流水,可他的神情却多有狂放之意。
那笑声,回荡在空中,回荡在耳中。是那么尖锐,那么痛苦。笑声中,烈绘竟解开了战甲,躯体上的战疮宛若一道道蛟龙盘桓。烈绘用手指着自己的身躯,目光中多了几分恨意:“看到了吗,这都是宸国给予我的,每一道伤痕,就是一条丢失的性命。我祖上是赤国之人,一场大战令他们成为了俘虏,多少年了,多少代人都在宸国为奴,终于,又是一场战争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前线的崩溃,军士的锐减,宸国不得不已奴隶作为冲上前线的士兵。不知道多少人中,便有我的祖辈……宸国的身份是用生命换来的。没有爵位,没有赏赐,要在沙场上与自己同宗同族的人,家乡故里的人,血肉相搏!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
寂静,风声也消去了一般,宁东站在那,聆听着他的诉说,在他的心中,对于那讲述的男人,不由的多了一分同情……
“我七岁进入军队,每战必在最前方冲锋陷阵,从未有过退却,从未有过恐惧,即便真的恐惧,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我也会逼着自己,冲在最前方,终于,不知道多少场大战,我获得了今天的位置,可,这就是我应得的吗?就是我家族祖辈用多少鲜血与生命基垫下,该得到的吗!”
“我不求向你一样将帅的位置,我也满足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但,就因为我祖上多少代以前,是赤国人,我坐上这个副指挥使就要用自己的家人去做人质吗!”
咆哮!
撕裂心肺的咆哮!
深吸了一口气,烈绘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以为,仅仅只是做人质那么简单,我以为他们只不过就是监视我的家人,可……哭嚎声笼罩的监牢,呵,这就是我家人生活的地方。那时候我远征在外,我想着这一战回来,如果顺利的话,我还能看到我儿子的出世可……”
“我夫人在大牢里活活的病死了,老母亲为了给,给我夫人讨要一口棺材入殓也被,也被,被……”哽咽中,烈绘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遮瞒了他的脸,起伏的胸膛,使得那一道道战疮好似活了一般,蛟龙在咆哮!
多少军士,为之动容,多少灵魂,被勾起了那不愿被开启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