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0月变故（二）
那都是红塔山牌子的香烟。安夏告诉过她，顾冬买香烟只买那个牌子的。
“老板我要租这本书。”来到柜台结账，季西抢着她付钱，于是安媛又看见他兜里的烟盒。不用拿出来，她知道肯定是红塔山。
安媛走出漫画店，季西在身后跟着她，“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安媛固执的倔强。
“那你不想打车回去了？”季西又问。
“我不想用那个女人的钱。”她有底线，她的底线就是他。
“用我的还不行吗？”季西好生相劝。
安媛停下脚步，转身，径直走向也已经停下的季西，然后从他兜里掏出香烟，“这是什么？”她大吼。
季西没有惊讶，一如既往，“你知道这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不喜欢季西现在的样子，她喜欢曾经那个老是逗她开心和她吵架的季西。
“我不是要这样，我喜欢这样。”季西说。
“你根本就不喜欢。你喜欢的话你就会像那些老烟鬼一样，整日嘴边叼着一根烟，身上有难闻的气味。可是你没有，你身上连火机都没有。”
季西爱买烟，可他不买打火机。他口袋里任何时候都有一盒烟，可是他身上没有烟的味道。他有烟，只是他不会抽烟罢了。
他喜欢兜里有烟的时候，因为这会给他安全感——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季西没说话，伸手他想拿走安媛手中的烟，可是安媛不给，紧紧握住。季西抬头看她，没有表情，“这是我花钱买的，放手。”
“你不喜欢你那女朋友。”安媛却说。
“这和女朋友没有关系。”季西搞不懂安媛到底想干嘛。
“你交的所有女朋友你都不喜欢。”安媛倔强劲又上来了。
“我喜不喜欢与你无关。放手！”自从搬出去后，季西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最亲的人也不列外。
“与我无关，与顾冬有关！”安媛大喊，“你和他一样，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成男女朋友。”
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季西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心事已经被安媛披露得明明白白。生气放手，他咬牙切齿，“你管不着！”
“我不管！”安媛音量依然很大，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鼓劲。“我也不想管。你想成为什么样我绝对不会阻扰，那么我想成为什么样你也别不许管。”
“那你想怎样？”季西焦急。
安媛瞪着他，不说话，然后就抽出一根烟含在嘴边。季西吓坏了，立马伸手拿到，因为速度太快，仿佛扇了安媛一巴掌。“你疯了！”
“你疯了！”安媛还了回去，这次是结结实实的扇耳光。
季西一半脸瞬间变红，眼圈也变红了，“安媛？”
安媛把烟摔在地上，清楚地告诉季西，“我不喜欢你买烟，我不喜欢你交女朋友，我不喜欢你这样。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季西知道安媛的良苦用心，但不想那样，低下头，斜长的刘海遮住泪眼，他声音颤抖，“以前？以前是什么样我都忘了。”
安媛不忍看到这样季西，心里疼到一颤一颤，为了避开这样的季西她上去抱住他。眼睛是看不见悲伤的样子，但身体却能感到悲伤的共鸣，安媛哑着嗓子问：“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这附近有一块陵园，奶奶就在那。安媛下午从家里出来后，就跑去奶奶那里哭了一顿，哭完才打电话给季西。这里离家里太远，她不敢一个人回去。
奶奶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媛经常这么做，那是她逃课的唯一去向。季西就不一样，除去下葬那一天他去了，之后再也没去过。安媛不知道原因，季西也不曾说过。
不过，只要安媛来到这边，季西一定会毫无怨言的过来然后陪她回去。
“为什么不去看奶奶。”有时候安媛也会问。
季西却总是表情淡淡，“你不懂。”其实不是她不懂，是他不肯。
那段时间里，安媛和季西总是在“极”与“极”的两边较量。比如安媛经常去看奶奶，而季西从未去过。
再比如，安媛一般情况下还是很原来一样，季西与以前相比却已经面目全非。
安媛的正常，总是会引来关心的人的问候“你真的没事吗？”季西的不正常则无人敢上去安慰，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阶段，阶段过了就会好了。
但事实上，这对他们两都是一个阶段，而且阶段过去了，也不会好。
回家的公交，因为末班车的原因，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各自临窗而坐。
“我爸我妈可能要离婚。”生气过后是平静，安媛淡定的说。
“你希望他们离婚吗？”看着窗外飞驰的霓虹灯，季西问。
“不知道。”安媛希望父母像以前那样恩爱，有不希望两个人像现在这样仇人一般生活。“他们总是吵架。好几次我半夜起来也能听到他们吵架。”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季西回头，“你别乱想，安姨许叔这么多年过来，不会就这么轻易分开的。”
“这么多年你看过他们吵过一次吗？”安媛突然问。
“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这些都是小事。”季西不敢说出事实，只能这么说，因为他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安姨许叔闹矛盾。可能也会有，但在他面前，他们绝对是模范夫妇。
“以前怎么就不吵架呢？我妈那么讨厌的人我每天都想和她吵，我爸这么多年过来却从来没有一次对她红过脸。但是，自从奶奶走了，他们两总是黑脸，好像仇人一般。”
季西见安媛如此，心里不好受，坐到她的身边，安慰她：“你放心，安姨许叔就算不考虑你也会考虑到安夏，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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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是离婚，”安媛轻轻巧巧的说出来，“但是我不怕，我怕的是他们要一直如此吵下去。如果那样还不如离婚呢！”
“安媛！”季西堵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