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8月(一)三人游中
什么雨衣什么暴雨,顾冬已经管不着了。当他奔出屋子,满脑子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安媛。他不可以没有她,这么多天的煎熬相伴,悔意在急剧增加的同时,他对安媛的依赖也在持续累积。
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只要看到她在身边,甚至不用做任何事,顾冬都会瞬间回归平静,然后再和她玩笑两句,又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每当被悔意啃噬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只要和她说上几句,即使不全是好听的话,但只要听到她回答,顾冬就会暂时忘掉痛苦。
这么多天,那么长的路,都是安媛一步一步陪他过来的,顾冬不想如此这么失去她,绝对不能就这么失去她。想到这里时,他从泥浆的下坡路滑下,摔了一身黄泥巴。
“安媛!安媛!……”没有理会关节处的酸疼,顾冬声嘶力竭地大喊。可是雨里,无人回应他。
无助、焦虑、痛苦、失望、彷徨……这些情感像每一滴雨水打在身上,浸入皮肤,深入骨髓。顾冬无法抹去,任由他们一点点霸占侵蚀,然后死无全尸。
冰冷的雨里,他哭了。
然而脚步没有停止,神情恍惚地走了一大段路,他来到唯一的公交站。一抬头就是一辆公交,无需多想,顾冬走上去,车门在他身后关上。
同样关上的,还有为安夏隔离现实世界的那扇大门。
“嘿!你来了!”回过神,看见季西端着酒水穿过人群到达他的面前。“你在这里工作?”安夏问。
“你现在才知道?我早就在这里工作了!”季西笑着回他,从托盘里拿出一瓶酒递给他,“呐!尝一下?”
安夏表情淡漠地推开,“我来这里不是喝酒的。”
“来这里就是为了喝酒啊,不然怎么叫‘98’(酒吧)。”季西觉得自己一语双关确实有才,开心得自己笑了出来。
可安夏表情却不好,“我来是找你的,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就这里啊!”
“这里?”
季西点点头,再次把酒递给他。这一次,安夏并没有推开,而是直接转身走掉。
“你怎么了?干嘛就走啊!”放下酒水,季西立马跟上来。
“这里太吵灯光太暗,我不喜欢这里。”安夏正要推门出去,却被季西按住,他不让他出去。
“季西,别我没提醒你,如果奶奶知道这件事……”
“你他妈先让她起来啊!”季西怒吼。
安夏微愣,他也意识自己话语里的不恰当,于是一切推翻重新道:“我妈知道也不会放过你。”
“把我吊起来打一顿吗?”满不在乎地冷笑,无关痛痒的调侃,安夏看不惯季西如此态度,忍不住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是你发疯!”
无法容忍,安夏早已怒气中烧,上去揪住季西的衣领,“你个混蛋,你到底想怎样!”
“此处不许打架。如果两位想解决请到外面解决。”突然出现一个人,恰当好处的制止,似乎这个人之前一直在关注他们。
盯着安夏,季西却说:“告诉霸哥,我没事。因为他——不敢下手。”说完,嘴角带过一丝轻蔑的笑。
可安夏却听懂了这话里“他”的指向,手上的力量越来越狠,“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我连叶南都会打。”
“我当然知道你打了叶南,我还知道叶南根本没有还手,而且,”季西的笑更加放肆,“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就如叶南知道一样,你因为周梓涵而打他!”
重重一击,季西倒地。几个人立马上来架住安夏,准备把他丢出去,却被季西拦下,“别,他闹着玩的。”
领头的壮汉走上来一把拎起地上的季西,拉近说:“最后一次警告,霸哥不想看到有人闹事,尤其是你季西,你最好乖乖的,不然你的债务永远不会清除。”
季西依然笑着,温和回应,“我还不乖吗?”
壮汉放开季西,同时其他人也放开安夏,大家相互看几眼后,各自离开。等他们一走,季西立马对安夏喊,“你干的好事!”
然而安夏并没有回他,因为他看见一个重要的人,“周梓涵?”
季西回头看,周梓涵恰好从迷幻的灯光中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没事吧?”
“你怎么等这会儿出来?”季西抱怨。
安夏听到,却大为震惊,“你知道她在这里?”
“因为我叫她来的啊!”依然无所谓的态度,安夏这次连出拳的冲动都没有了,拉起周梓涵他转身离开。
“喂!你有毛病啊?”季西在他身后骂。
这样的话,路宇也在骂叶南,“喂!你有毛病啊?”
“与你无关。”叶南只是回。
“你以为你是英雄啊?脱光上衣在大雨里跑二十圈,你以为这很牛逼吗?说白了就是体罚!”
叶南笑,不置可否。反正,他从寝室跑向的操场的时候,一整个楼道男生在为他欢呼,那个时候他的确有点英雄威风。
就那现在来说,依然有粉丝挂在寝室窗口,朝他呐喊助威。
“瞎起哄什么劲!有什么好看的,长这么大没看过体罚啊!关上你他妈破窗户!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肌肉猪。”不过被路宇的恶骂吼了回去,虽然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叶南听的。
“喂!和你说话呢!”举着雨伞,还要说话,只是几圈下来路宇就已经跟不上叶南的步伐,“你他妈是机器吗?都不累吗?跑慢一点啊!”
“如果是心里有愧来陪我惩罚就闭上你的臭嘴,如果教练要你来劝我就省省那力气。如果什么都不是,就闭嘴!”叶南一句不带喘地回他。
“我凭什么心里有愧啊!明明就是你勾引我做坏事,我心里一点都没觉得对不起你。”路宇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叶南听语气便明明白白,淡淡地回他,“这样最好。”
然而此时路宇却默默加快速度与叶南同行,争取能让他少淋一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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