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一）道别

季西随意走进一家便利店，逛完一圈后，从货架上拿下最便宜的泡面。然后抱着桶面，来到站内的接开水处，一边哼歌一边泡面。泡好面，蒙住纸盖，转身，就看到叶南。

“哇！”季西吓一跳，热汤险些洒出来，“你有病啊躲在我后面！”

“吓到了？”叶南却有点无关紧要地问。

这莫名使季西火大，“你说呢？换我躲你身后吓你，你好过吗？”

“心虚吧？”叶南再一次文不着题。

季西却有点慌张，“心虚你大爷，”撞开叶南的肩膀，他一边走一步嘀咕，“我又没做错事我干嘛心虚啊……”

叶南反身抓住季西肩膀，不想就此放过他，“说说吧，你的计划。”他心里一定盘算着什么，叶南想知道。

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季西偏过头，露出侧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果然！

叶南放手，走到季西跟前，温柔的笑，“说出来，我帮你加工加工，说不定可以让你的计划更完美。”

“为什么不会是破坏呢？”

既然季西想到这个可能性，叶南当然也就不能排除。笑容淡淡，他说：“那要看你是什么计划了。”

这样不偏不倚的反应，季西早就猜到，冷笑一声，他擦着叶南的肩膀走开。

回到座位上，季西打开泡面盖，开始吃面。

叶南跟上来，在他身边坐下，“我还以为你买面只是一个幌子，原来你真饿了。”说着，上手拿起纸桶，直接上嘴喝汤。

季西被叶南这一举动吓坏了，完全忘记了吃面，愣住一旁看着他喝汤。

叶南喝完汤还不满足，见季西没有在吃面，从他手里抢走叉子，自己先吃了起来。

“我是买给你吃的吗？”季西在经历一系列的冲击后，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饿了。”然而叶南却给出最简单的答案。

其实叶南说到没错，季西一点都不饿，买泡面就是拖延时间的幌子。所以，季西也懒得抢过来，一边看着叶南津津有味的吃，一边自顾自地说：

“我的确有计划，不过这个计划，以防万一，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泡面算我送给你的，好好吃吧——你这是饿了几天了？”

季西话说完，叶南的面也吃完了。擦擦嘴，他说：“你想逃？”

一猜即中，这男人是神吗？季西在心里纳闷，不予回答。

“不说？”此时叶南吃饱喝足，思路更加通畅，“那我说：你一开始的计划是想和我混进来，补票坐车走人。后来因为我爸，正好多一张车票，你顺手拿走，并开始拖延时间，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

紧闭双唇，季西静静听叶南说给他的心里剖析，脸色渐渐变为铁青。

“你的确了解我，知道事情败露我一定不让你走。现在我知道了，并且我一定不会让你走。车票拿出来。”

伸手直到季西眼前，叶南的命令不可违抗。

气鼓鼓，季西一拍椅子，严重声明：“你吃了我泡面！”

“我还你一桶。”

“我不要！”

“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承认。”

“你转移话题就是承认了！”

“你！”季西说不出狡辩的话来，目光落到眼前的手掌，生气拍掉，他异常倔强，“我不给！”

这只手被拍掉，叶南就上另一只手，今晚谁都不要和他比倔强。“给我！”

“就不！”

“给不给？”

“不给你还能咋地？”

叶南想过打他，但刚吃饱不能过度运动，于是舍弃这个想法，开始“曲线救国”。

“你不想想，离开之后就会好了吗？没有住的地方没有吃的，而且往后几天全国性降雨，说不定你要去的那个地方已经被洪水淹了呢！”

“不会的。”季西坚定道。

“你看电视了吗？你知道最近几天电视上都在放什么吗？”

“我没有看，因为我不想看，并且我不必看。”

“哦？是吗？那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而你却还要不知死活地往外面跑！”叶南苦心教育，他只希望季西能听进一点点。

可是季西的耳朵仿佛被堵进了木塞，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反倒朝叶南吼过去，“对，我就是不知死活也要往外面跑！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你往外面跑就光明正大了？”

季西盯着他一点都不肯放松，叶南突然感到威胁。“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走你难道不知道？你为什么着急走，我可是比你还清楚呢？”

“到底什么意思？”底下，叶南揪住衣角，他害怕又期待听到自己的内心。

“不就是因为安媛和顾冬嘛！”

猛地用力，衣角被扯空，叶南徒劳地用尽全力，却全被指尖反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