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良夜

第59章良夜

下午，贝伦采购到了充足的物资，同时也带回一个坏消息。

“……我在超市电视上看到的，新闻说政府发布了通缉令，全球追捕秦指挥官和他豢养的异化体，悬赏金高得吓人，还承诺会给提供线索的异种豁免一切罪名，允许他们在人类社会生活。”

贝利听得来气：“这是故意要让我们内讧？也太恶心人了！”

艾维更是一脸不屑：“说有罪要抓人的是他们，说豁免也是他们，谁知道是不是在骗。”

奇蓝沉默片刻，问贝伦：“军方有发动攻击吗？”

贝伦说：“有，但没用核弹，估计是发现人都跑了才发布的通缉令。不过你放心，新闻上没放你的照片，我也没跟同行的异种说秦指挥官在这里，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奇蓝站起身：“只是暂时。”

他在军部总是跟着秦弈明进进出出，又有那么多被传开的“英勇事迹”，稍一联想就能猜到那个异化体是他。

为了生存，哪怕有可能被骗，难保异种们不会动摇上钩，暴露是早晚的事。

“等不了三天了，”奇蓝说，“今晚就走。”

落到他们手里只剩死路，若是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周晨拽住奇蓝：“你疯了？秦弈明这样怎么走？”

奇蓝却问：“催化药剂还有吗？”

催化药剂除了有异化效果，也能极大提高异种的生长愈合能力，对秦弈明的心脏复原或许有帮助。

周晨说有：“但再快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长全。”

奇蓝说：“能长多少是多少，给他做搭桥吧。”

由两个心脏承载全身血液流通，至少能减轻负担，能不能活下来就赌一把吧。

周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危急关头奇蓝比他冷静得多，杀伐果断，敢于做许多人难以下定决心的决定，令人不自觉想相信他。

“我来帮你，”奇蓝站到周晨身边，“你一并讲讲怎么拆除假心。”

周晨喂秦弈明服下药剂，闻言回头道：“你学得来吗？”

奇蓝说：“临床类科目全a满分通过也学不来？”

周晨愣了愣，随即失笑：“那准备开始吧。”

手术持续了近两小时，艾维被留在车厢内输血，贝伦和贝利在外面望风，待到天色漆黑，房车的门才被拉开。

“怎么样？”兄弟俩异口同声。

周晨抹了把额头的汗，说手术顺利。

艾维跟在他后面下车，脸白得像纸，差点晕倒，被贝利接住扶到折叠椅坐下，喂了一杯甜甜的热巧克力。

奇蓝没出来，脸色有些糟糕，但休息片刻便打起精神了，和贝伦一起把秦弈明搬到飞船，安置在恒压休眠仓里。

驾驶舱还有一个空位，贝伦和贝利坐不下，周晨后面有徐纳森追着甩不掉，只有艾维是无牵无挂一个人。

奇蓝问他想不想一起离开，艾维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

“害死我妹妹的人还活着，我要留在这里替她报仇。”他说。

奇蓝看着艾维的眼神，好像有些明白，当初在约克村被他箍住脖子的疤脸妇人，为什么没有反抗。

妇人说他像她已过世的弟弟，不忍伤害他时，眼里有憎恨、不甘，也有痛苦和怀念，与艾维现在的眼神很像。

秦弈明愿意取出心脏救他的养母，也是因为这样的亲情吧。

异种天生没有家，却比谁都渴望家。

可是他们的家在哪里呢？

奇蓝低头，伸手摸了摸指挥官平静的脸。

秦弈明在催化药剂的作用下长出了丑陋的头角和虫足，似人非人，指尖触碰的皮肤微凉，唯一有生气的是扎着奇蓝的细密胡茬。

指挥官坚守的从来不是亚特兰，而是这个星球上属于异种的方寸之地。

他一定也渴望有自己的家，每天下班做好吃的甜点，与爱人分享，抱爱人入眠，看日升日落，享受自由的风。

奇蓝俯身轻轻地吻住秦弈明，将这具体温偏冷的身体抱进双臂间。

小狗会永远守在主人身边。

无论生死，从一而终。

凌晨时分，银色的飞船趁着夜色缓慢驶入发射轨道。

没有人跟随送别，他们都待在房车的周围，擡头仰望，安静地目送那一枚升空的火花。

长夜漫漫，征途遥远。

但愿这一路星辰相伴，终有一日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