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肩章

第50章肩章

第一次见到指挥官那天，指挥官也像这样伸出双手，接住了从学校围墙摔下来的他。

那时候他多大呢？

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

班里有几个顽皮蛋，经常逃课翻墙出去玩。

起初也带他一起，后来因为他矮小瘦弱，总是翻不过墙，顽皮蛋们就留他当最后一个负责垫脚的，翻完就跑，没人愿意拉他一把。

要是他不乐意来，就会被这些顽皮蛋欺负，抓到某个无人的角落里狠狠揍一顿，直到他肯答应为止。

凭什么？

奇蓝不甘心，打不过他们，自己翻总是可以的。

于是他开始每天练翻墙，搬一些石头到墙边垫脚，不需要别人帮忙。

偶尔练得太投入忘了时间，上课铃响才想起该回教室。

奇蓝坐在墙上正准备转身慢慢滑下来，背后突然有人喊“别动”，吓得他脚底打滑，身体失去平衡往下栽。

“唔！”

原以为会摔个脸着地，不料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耳边传来痛哼，奇蓝擡起头，看见对方被歪斜的军帽遮挡住大半的脸庞。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对方刚问完，奇蓝就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来，拔腿逃跑。

他认得这人身上的军装，肩章二杠一星，至少是少校级别——逃课被抓还撞上大人物，要是押他去教务处领罚，下午的课也上不了了。

奇蓝跑得飞快，然而对方更难缠，实在甩不掉，最后只好躲进厕所隔间，门一关锁上，祈祷对方因为等不到他出来，失去耐心先行离开。

对方没有走，敲响了他躲藏的隔间门，声线低沉但礼貌地询问他，为什么要逃课。

“我没有逃课。”奇蓝说，“我就准备回去上课，被你吓才掉下来了。”

那人又问：“为什么翻墙？”

奇蓝不想说实话，有些伤自尊，便胡编乱造道：“没出去过，好奇外面的世界。”

那人像是笑了一声：“外面没什么好看的，战争残酷，不比这里安全。”

奇蓝喃喃道：“……这里也没多安全。”

他声音极小，对方却似乎仍能听见，追问道：“有人欺负你？”

奇蓝沉默。

说了又能如何，大人物还能替他出头吗。

“你身上有很多淤青和新伤，不像翻墙摔的。”那人说，“需要我帮忙吗？”

奇蓝低头，摸了摸自己还在渗血的膝盖，手指也破皮了，脏兮兮的。

“你能帮我跟老师告状吗？”他慢吞吞道，“算了，你也不认识他们。等你一走，他们还会打我的，告也没用。”

翻墙练出一身汗，校服湿黏黏地贴着后背，穿堂风一过，本就感冒的奇蓝忍不住吸了吸鼻涕，说话鼻音也很重，像哭过一样。

那人安静了片刻，在奇蓝第三次吸鼻涕时，从门下递了块东西给他。

“别哭了，这个送给你。”那人说，“我会帮你的。”

奇蓝莫名奇妙，想反驳他没哭，不过对方递来的黑色皮质肩章很漂亮，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你不要了吗？”奇蓝知道这是代表军衔的标志，不能轻易弄丢的。

那人说：“我马上要升中校了，到时会有新的肩章。这个给你当作鼓励，好好上课，以后努力争取比这更高的军衔。”

奇蓝指尖抚过那颗星星，第一次收到礼物，他很珍惜地左看右看，发现底部刻印了一行名字。

“秦、弈、明？”

那人说：“我的名字。你呢？”

奇蓝吸着鼻子，谨慎地报了个假名字，以防这人去找老师告状，把他也一并告了。

“好，我记住了。”那人温和道，“下次再来学校，希望能在优秀学员榜上看见你的名字。”

奇蓝心想，那你可找不到。

后来他确实很努力地，每学年都考进了优秀学员榜。

秦弈明留下的肩章也一直被他贴身带着，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唔……”

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奇蓝艰难睁眼，望见车窗外飞驰的景色，以及悬在他上方的秦弈明的脸——这里是车后座，他横躺在秦弈明腿上被抱着，贝伦在前边开车，贝利揽住还昏迷着宛如尸体的艾维，俩人一座挤得十分憋屈。

“醒了。”秦弈明抹掉他眼角的水迹，连同沾到的血一起，“做了什么梦？”

奇蓝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想起了一点事。”

他身上全是异化体的血，腥臭难闻，秦弈明抱他这么久也沾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嫌脏。

“我们现在去哪里？”奇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