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等待而他,也在等着她——像等一场久…… - 海棠经雨透——申签版 - 陌青青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0章等待而他,也在等着她——像等一场久……

第50章等待而他,也在等着她——像等一场久……

陆棠此行仍是轻装简行,一行十数人,策马往辰国奔去。

送别那日,山路蜿蜒,寒风猎猎,日升月落之间,顾长渊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在晨光中一跃上马,渐行渐远,很快便没入连绵不绝的群山深处,奔赴另一片未知的风云局势。

她离开的第三日,顾长渊收到了她的第一封信。

信是由信鹰带回来的。那鹰自远空掠下,扑翅落在院中横木上时,羽翼上尚沾着未融的晨霜。

秦戈小心翼翼地解下信筒,将纸信取出递给他。顾长渊尚未拆封,指尖一撚,便察觉出纸页的厚度。他不由失笑,唇边带上几分无奈的温意,脑中浮现出陆棠临行前千叮万嘱地让人预备信鹰,还亲自查验的认真模样。她大概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写许多话,若换成信鸽,带着这厚厚一沓书信,怕是够呛能飞起来。

顾长渊慢慢拆开信封,只一眼,便怔住。字迹端正,墨痕沉稳,笔画粗重,字大如斗——分明是她一笔一画写下时就想好了的,势必要让他在光线昏暗的日子里也能自己看清楚。不必麻烦秦戈,也不必劳烦温渠,更不用让任何人知晓这封信里藏着的缱绻与挂念——所以才这样厚么?

他微垂着眼,拇指缓缓摩挲着字迹,心头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又夹杂着一点温热的柔意。顾长渊捧着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低头读了下去。

——

第一封信

“顾长渊,我已离寨三日,一切顺利。天尚冷,你火盆要生得勤些,别让左腿受寒。”

“我一边赶路,一边在想,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皱眉还是失笑?”

“你若嫌我啰嗦,那也怪不得我——谁让你应下了三日必回信。若你敢懒怠,我便让信鹰连夜来回,直到你写为止。”

“昼夜兼程,落笔匆匆,就不多写了。记住答应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陆棠。”

——

第二封信

“顾长渊,今日入辰国境内,路过一处山村,见孩童在雪地中投壶嬉戏,不知怎的就想起你。你教我稳心定息的时候,分明用的就是军中弓法,却一句没说破。我练了那么久才回过神来,你这人,藏得真深。”

“赵颂的人已前来接我,明日可至大营。你猜他会怎么对我?客客气气?还是虚与委蛇?”

“我这几日都在琢磨赵颂的性子,你说他目光短浅,疑心又重,必会先试探一番再作决断。我也这么想。”

“若是你在,会如何应对?”

“陆棠。”

——

第三封信

“顾长渊,赵颂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本人没露面,只派了个亲信设宴。”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人也笑得得体,却句句试探。”

“不过他总会见我的,不会太久。”

“对了,你的腿呢?夜里还凉不凉?有没有按时吃饭?”

“你若不照顾好自己,我回来非收拾你不可。”

“陆棠。”

——

第四封信

“顾长渊,你不该笑,真的不该笑。”

“……你居然只回了我寥寥几句,写得比蚂蚁还小。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眼睛好了些,就能反过来折腾我?”

“你说你很好。很好?是哪一种‘好’?是左腿不麻了?夜里不痉挛了?还是能自己穿衣起身了?”

“你就不能回得详细些?你这人,真讨厌。”

“陆棠。”

——

顾长渊每次看完,总是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指尖摩挲着信纸,像是能轻触到她字里行间留下的余温。

陆棠离开后,十里长山依旧由霍云暂代寨主之职,兵事则交由赵恒与顾野统筹。顾长渊以“顾问”之名参与军务,实则主导整编军备、操练兵卒,为日后局势铺路。

只是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终归不比从前。北境一役之后,右手失用、双足瘫弱,纵有旧日威名傍身,也难免让人心中起疑。更何况山中多是出身草莽出身的亡命之徒,自幼打熬武艺、各有绝技,讲的是“快”、“狠”、“准”,信的是拳头与刀锋,向来谁拳头硬听谁的,哪里服得了坐在轮椅上的将官?

顾长渊应对的方式,也直接了当——以兵法服人,用战绩立威。

真正动手整编之前,他先请赵恒与顾野入室详谈。厅中的案几之上铺开军图,他讲北地铁骑的奔袭之势,讲南境伏军的渗透布阵;又翻出秦汉旧策,讲三才五阵、方圆雁行之理,以古证今;末了才引回当下十里长山各有所长,却无人能成军的困境。

赵、顾二人起初对他“坐而论兵”的姿态尚有保留,待他推演至‘五人协同、十人攻防’,又逐一指出山寨现下的战法在实战中如何会被逐个击破、头尾不相顾时,二人方才渐收轻视之意,转而凝神细听。

得二人首肯之后,他即刻展开实训部署。

寨中子弟兵被分为两组,一组维持原制,依旧法训练;另一组则由他与顾野联合整编,施行军中正法。每日练操三次,讲解两轮,列阵、换位、依哨音出击,按鼓点变阵,斜切突围,佯退反围,演练不断。每五人为伍,十人成阵,分组配合围歼、掩护救援、循令接应,步步推演,不容敷衍。

初始数日,军中冷眼旁观者不乏其人。有人私下嘲讽他痴人说梦,有人摇头不屑,甚至打赌那套“书上玩意”只会误人性命。

但两周之后,顾长渊下令举行实战演练:两组兵卒分据山谷两侧,一组沿旧法为攻,一组按新制为守。开哨之初,旧军果然气势如虹,悍勇无匹,旁观者还道胜券在握。可十数息后,局势突变:新军前列下蹲格挡,后列调位封口,左右伏兵沿林线悄然绕后,一声鼓响,三路合围——竟将对方牢牢压制于谷口狭地之中,整场战演不过半个时辰,山谷硝烟未散,胜负已定。

哨声一落,群山静默。台下观战众人无不色变,先前讥笑者尽数噤声。

自那日起,再无人敢言其不能,也再无人敢视之为虚名。毕竟军中最简单粗暴的道理,便是用实力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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