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平合异闻 - 萧二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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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不信邪地又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查看家具摆设,柜子,床,电脑桌……确实是在莫寥家没错,只是所有家具都盖着白布。

这是我们这里的丧葬风俗,如果有人在家里意外离世,就要在家具上盖白布,等出殡火化或者是下葬完了才能再把白布撤掉。

事已至此,我总不能待在自己的灵堂里睡觉吧?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只是个梦,因为它不符合现实逻辑,但我不知道怎么醒来,这个梦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就在于它实在太过真实,这种情况就好比玩恐怖游戏时找不到右上角的“x”,也无法按esc键退出,只能寻求场外援助了。

我壮起胆子把门推开,楼道里没开灯,只有公共厨房的窗户和楼道有极其微弱的光源,我的眼珠都不敢转,生怕一眼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要被吓得折寿十年,屁滚尿流地直奔416一通猛敲,恨不得连脑袋都用上去砸门:

“阿宁我是双全!我遇到怪事了!”

然而无论我怎么把门擂得地动山摇,房间内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不由得怀疑地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实是416,我也没敲错房门啊,大半夜的,他们姐弟俩不至于无聊到要合起伙来搭个灵堂吓唬我吧?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吃饱了撑着。

我正要悻悻离开,忽然416门后传来“哒”的轻响——这是门栓被拉开的声音,筒子楼里的门都是单扇门,一个门锁一个插销门栓,这也是上个世纪大多数居民房的构造,插销门栓算是一层还算可靠的保险,那时有的人习惯平时锁插销门栓,有人从外面进来,直接门栓一拉门就开了,等到睡前再把门锁也反锁起来,我家当时就是这样。

听到门栓开启,我条件反射地推了一下门,其实没指望真的能推开——结果还真被我推开了!我试探地叫了莫宁——无人应答,出事了?我急忙闯入屋内,又被屋内诡异恐怖的场面吓得惨叫连连:

“啊啊啊!”

莫宁的房间也成了灵堂!茶几上莫家姐弟的遗像并排摆放,遗照里的莫家姐弟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蜡烛的火光在他们漆黑的瞳孔里灼灼地燃烧,我狠狠地搓着手臂上狂冒不止如潮水般汹涌起伏的鸡皮疙瘩。茶几边则摆放着一只身形极高的纸人,高得都顶到天花板上了,颜色非常艳丽多彩,表情也极其生动,正以一副温婉垂眸的神态俯视我。

如果这个表情不是画在纸人的脸上,我真会以为是名家出品人物工笔画作。

这个纸人形象我竟然能看出来,是林祖娘,虽然我只去拜过一次林祖娘,但她的神像就是雕塑得很漂亮华丽,感觉她的神像应该放在艺术馆而不是寺庙里。

纸人有个禁忌就是不能扎神像,毕竟纸扎品是要烧给死人的,怎么能烧个神明给逝者?因此有个纸扎的神像出现就非常突兀且不合常理。

莫宁房间里的家具也被白布覆盖,理论上在火化前是不能掀开的,据说枉死在某个空间里的亡魂,在灵魂完全脱离肉提前可能没有意识到、或者不能接受自己离开人世,魂魄会停留在这个空间里不愿离去,因此用白布盖住家具是起到“糊弄鬼”的作用,让亡魂可以放下牵挂早日离开去投胎。

当然用现在的科学解释就是防止家具落灰,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我掀开白布找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可以联络的通讯工具,未果,只好把布又蒙回去,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瞥了眼桌上的遗照,却冷不防地和纸人对上了视线——我草!这纸林祖娘的眼珠子竟然会动!我记得很清楚它刚才是眼珠分明是往下看的,现在的眼珠则很明显是斜视我,但除了眼珠的位置,其他脸部器官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嘴角嘱笑,只是配上它斜视的表情,有种无法言喻的阴森诡异。

我赶紧从莫家姐弟的遗像边端起一根蜡烛,要是这纸人对我图谋不轨,我就一把火烧了它,想到这里我就不害怕了,将蜡烛高举到它面前,想看看表情是否还会有变化,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它把眼珠子转回来正视我。

直觉警告我416不能久留,414又是我的灵堂,只剩下418。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回家”这个词产生恐惧抵触。418的门如果没锁我就进去看,锁了就溜,毕竟418里不出意外就是三口棺材,总不能——我如遭雷劈地一个激灵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合理猜测:那两口棺材,是莫家姐弟给他们自己准备的?

418的门打不开,我也实在没那么勇气去敲门,手机也不知道放哪里去,身上又没钱,幸好筒子楼离派出所不远,我走个二十分钟也能到。

无论谁都好,好歹让我看个活人吧,我折腾了大半夜,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我举着蜡烛去找筒子楼的过道灯,这个开关是由人工控制的,当时那个娱乐项目匮乏的年代,大家无聊所以都早睡,过了12点就会有人把灯关了,节约用电。

今天的开关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我“哒哒”按了好几下,一盏灯都没亮,只能靠蜡烛的火光来照明。

雨已经停了,空气安静得连风的声音都没有,烛光能够照亮的空间,显现出一副和时代不符的残旧凄凉。每扇门前结满厚厚的蛛网,门把上也凝了层结膜的灰尘,仿佛时间快进六十年。

我拿着蜡烛下楼,黑暗冷漠地吞噬了一切,每层楼都没有光,我害怕又节外生枝,就直接下楼去了。

走出筒子楼,我惊觉小院里的石桌边竟然坐了一个人,冷不防把我吓了一大跳。这人背对着我,身形略微佝偻,头发花白,穿了一件颜色饱和度很高的宝蓝色唐装,如果不是有烛火照明,我根本不会发现她在那儿。

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遇到一个严谨来说只能是“疑似”的活人,我不敢贸然与她搭话,也不敢绕到她前方去看她的正脸,万一她两面都只有后脑勺呢,不然还是装作没看见先回所里吧……根据恐怖片定律,诡异的地方出现一个人,极大概率这个人不是人。

所以我尽可能放轻脚步,和她拉开距离,离开筒子楼,走没两步我就被一道和蔼的陌生女声叫住了:

“你要走了吗?”

我立刻循声回头,和唐装老人相视,她面容慈祥,每一道皱纹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看到我,她对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带给我一种说不清的、莫名的亲切,她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也是这栋楼里的住户,所以见过我?我又把老人的穿着打量了一番,怎么越看越觉得她这一身是寿衣啊……

“不要去外面,回去吧。”老人说。

“外面?”

是指筒子楼外吗?回去又是什么意思,让我再回414的灵堂?可就算我心再大也不想住在灵堂里啊,自己给自己守灵吗,恐怖中透着荒谬,荒谬得都有点幽默了。老人见我没有进一步动作,缓缓站起身,她虽然有点驼背,但走起路还算稳当,她招呼我,伸出枯瘦的手朝我挥了挥:

“来,我带你回去。”

我警惕地问:

“回哪里去?”

“回你该回的地方。”

老人又折返回来,亲昵地拉起我的手,她的手很是粗糙,如同晒干脱水的橘皮,这是一双饱经风霜、常年劳作的手,并且没有任何温度,既不是热的也不是冷的——我连忙甩开她,涟涟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用、不用了!谢谢!”

我当场落荒而逃,老人在后面拼命喊我快回来,我刚跑出院子,背后挨了重重的一脚,这一脚踢得有够他妈的狠,我直接一个狗啃泥狼狈地摔倒在地,要不是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可能就拦腰断成两截了。这一摔害得我手里的蜡烛都甩了出去,掉到地上一下子就灭了。

“你跑什么啊?阿婆都说要带你回去了你还跑,你这么蠢,死了活该!”

……莫宁?!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莫宁正杏眼圆睁,双手叉腰狠瞪着我,我还从来没见过莫宁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赶紧向她解释:

“我一觉起来家里都变了,变成我的灵堂,去敲你的门,也摆着你和小莫弟弟……”

莫宁不耐烦地催促我: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回去再说。”

我被莫宁骂得不敢吭声,只能乖乖地去找阿婆,阿婆还站在原地等我,看到我她并没有怪罪埋怨我,而是又过来拉我的手,她笑意温柔,柔声对我说:

“阿婆带你回去。”

因为莫宁在——虽然我觉得这是莫安,但至少她没死,那莫寥应该也没出意外,皆大欢喜,于是我乖乖跟着阿婆走了。

经过414和416时,我还悄悄地往里瞥了眼,被莫安“啪”地拍了一巴掌:

“别东张西望的。”

阿婆带我回到418的门口,“咚咚”地敲着门:

“有人在家吗?我把小勇带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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