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就算牛顿掀翻棺材板出来我也不会相信,即使拍成视频发在网上,底下肯定也一堆人说假是特效是魔术。
众所周知纸扎除了物体框架是用竹当基本骨架,其余一律是纸糊,即使纸扎车做得再逼真,四只轮子也是纸做的,因此这辆纸扎车的前进方式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呈现极其诡异的方式向前平移,如果非要牵强地从科学角度来解释,也可以说是风吹的。
“那什么,干爹,我能不能录个视频?绝不外传,就留个纪念。”
我屁颠屁颠跟在莫寥身后,掏出手机蠢蠢欲动,莫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用手机自带手电审犯人似的照着我的脸,小气鬼,不给拍就不给拍呗,我捂住被刺疼的眼睛: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莫寥这才又面无表情地转身跟着纸扎车继续前行,我走在后面悄咪咪对着他的后脑勺一通虚空自由搏击。欢喜歌舞厅是平合上个世纪的建筑,后勤通道远达不到如今的标准,又窄小又逼仄,说是雇佣老鼠来打的我都信。
地上铺满结成絮状的厚灰,一脚踩下去和踩在雪地上没太大区别,而纸扎车也因为灰尘,变得灰扑扑脏兮兮,它的移动速度并不快,手电筒的光很快就照到了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都快被蜘蛛丝和灰缠包浆了。
纸扎车行径机械死板地一下下撞着门,发出“哒、哒、哒”的闷响,仿佛礼貌的敲门,却让我越听越瘆得慌。
“干爹这要怎么……”办?
莫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铁丝,将顶端弯出一个很小的弧度,伸入被蜘蛛丝堵住的锁眼里,往外勾了勾,勾出发黑的蜘蛛丝。
接着莫寥把铁丝又捋直了捅进锁眼里,开始撬锁。起初我很意外莫寥竟然还有这项技能,转念一想毕竟这可是一次次救我狗命的莫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大概是锁的构造简单,又或者是莫寥的撬锁技艺高超,他很快就把门锁给撬开了,用铁丝勾着门把手把门打开。
我用手电朝黑黢黢的门后一照,竟然是通往地下的楼梯!纸扎车继续往前,我福至心灵意识到一个极其严峻且现实的问题:
“纸扎车……会下楼梯吗?”
我亲眼见证纸扎小车倒栽着从楼梯边缘摔落,啪叽啪叽地翻倒在楼梯尽头,一动不动,在手电的追光下,有种电影效果般无厘头的悲壮感……我忍不住去看莫寥的表情,莫寥也在看我,和莫寥对瞪我永远是败下阵来的那个,尴尬地抓抓脸:
“呃,这车还能用吗?”
莫寥阴沉地反问我:
“你说呢?”
啊这……但是客观来说我也不负全责吧,首先我不知道这车不会自己下楼梯,第二我又没透视眼,门后是向下的楼梯谁也无法预料,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狡辩和抗议,面对莫寥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现在怎么办?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我迅速跑下楼梯,捡起脏兮兮、遍体鳞伤、饱经风霜的纸扎小车——插在车顶的香已经掉了,我在楼梯上来回走了两遍没找到,只能卑微地问莫寥:
“干爹,您说还有救吗?”
莫寥摇摇头。
呃,现在搞笑电影都不流行这么拍了吧。
楼梯尽头又是一扇门,这结构是否有些不太合理,至少我想不到出于什么情况会在楼梯两端安装两扇门。莫寥走到门前,再次用铁丝进行撬锁,推开,我用手电朝里一晃:我草?!怎么有个穿红裙子的长发女人!我吓得发出嘶哑的哀嚎,往后撞进莫寥的怀里,莫寥有些无语地低头睨了我一眼:
“假的。”
我惊魂未定地又多看了两眼:呃,确实是假的,那是一条被挂起来的红色长裙,顶端罩着一条黑布,乍一看很容易看走眼,我怀疑自己离精神崩溃不远了。这个房间目测五六平大,堆放着具有年代感的舞台表演道具,什么大扇子、假花束、小翅膀、花纸伞,杂乱无章地堆满这个小房间,唤醒我学生时代被文艺汇演支配的强烈恐惧。
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把靠墙的道具全都搬开,聪明如莫寥一下就知道我的用意,也去搬另外一面靠墙的道具,果然在某一面墙上发现一个暗门,或者用狗洞来描述更准确些,门上挂的锁头款式老旧,我怀疑这锁都不用劳烦莫寥大驾,我一个无敌金刚脚这锁就烂了。
不过莫寥还是选择撬锁的方式,我说这也太沉浸式真人密室逃脱了,莫寥说哪家密室逃脱的门是用撬的,莫寥刚说完,锁头咔哒一声轻响,他拉开小暗门,手机伸进去探照,是个狭窄的暗道。
我有点怂了,之前被顾还拉去玩密室逃脱,什么“与真人npc激情互动,沉浸式体验密室逃脱的惊险刺激”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就是纯粹为了吓你而吓你,最可气的是道理我都懂,但还是被吓到了。
在莫寥面前我没必要装逼,无论我再怎么装肯定也比不过莫寥,直接认怂:
“你走前面行吗?我有点怕。”
莫寥轻描淡写地问:
“万一后面有东西跟着你呢?”
我浑身汗毛直竖得快成一只豪猪了:
“有没有人跟着我会不知道?”
“随便你。”
莫寥弯腰要往暗门里猫去,我赶紧拉住他,情急之下灵光乍现:
“不然我闭着眼睛走前面,你叫我停我就停?”
莫寥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打算鄙视我还是打算骂我,我凑到他面前真挚地说:
“你看我诚恳的眼神,你是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干爹啊!”
莫寥同意了。
这个暗门就通风管道的大小,脏得要命,我一手拿手机照明,一手撑地艰难前行,一个手掌下去满手的灰,而且总容易摸到什么异物,大概率可能是某种虫子的尸体……
我估摸大概爬了十多米,大衣后摆被莫寥拉住:
“睁眼。”
我听话地睁眼,脸差点挂在铁丝网上。铁丝网面附着了黢黑结絮的尘块,铁丝网外有微弱的光亮。
有人!我回头和莫寥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吧莫寥没给我什么眼神,我关了手电,借助昏暗的光线观察房间内部构造,这暗道居然是这个房间的通风口,但已经废弃多年了,房间大概就十平米不到,只有一张床,一套小桌椅,以及一个单人衣柜,这些家具简陋得像是从废品回收站里淘回来的,但看得出来生活痕迹很重,证明近期有人使用这个房间。
房间里没人,我轻而易举地将铁丝网踹开,跳了下去,莫寥也跟着我一起跳下来,我们翻找搜查了一翻,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无法确定屋主身份,很可能我们刚才那番动静已经引起房间里的注意,只能先出去再做打算。
也许是这些年来的职业反应,在我转下门把手前就感觉到了门外有人——于是我在打开门的瞬间狠狠地踢踹门板,企图借助门板的冲击力撞到对方,然而这人竟然料到我使的小阴招,侧身闪过,刀光一闪而过朝我脸部急急刺来,居然还持有凶器!我立刻挡开他的手臂,好他妈惊险!再迟一秒我的鼻子就要被菜刀给削掉了!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头发蓬乱,面容瘦削枯黄,眼神有如狠戾的鹰隼,迸射出发亮的凶光,即便如此,我还是在看清他相貌后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林龙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