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苏梨落的手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
证据一点点汇集,线索逐渐清晰。
所有的矛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出乎众人意料,却又在温斩月预感之中的方向……
最终,当亲卫统领将一枚从特定渠道查获的、刻有隐秘标记的装药小瓷瓶,以及一名被暗中控制、经受不住压力而吐露实情的温宁霜心腹丫鬟的口供呈上时,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下毒之人,竟然是夜王妃!
容妄看着呈上的证据,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梨花木桌面瞬间出现数道裂痕。
“好,好一个温婉贤淑的王妃!”他怒极反笑,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本王竟是看走了眼!”
他下令亲卫严加看管温宁霜及其所有心腹下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随即,他强压着怒火,对那群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的贵女们冷声道:“今日府中变故,让诸位受惊了。真相既已查明,与诸位无关,本王会派人护送各位安全回府。今日之事,关乎夜王府与风将军府声誉,望诸位谨言慎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行掂量。”
贵女们如蒙大赦,连声道不敢,在王府侍卫的护送下,仓皇离去,想必经此一夜,京都的风向将要大变。
喧嚣散尽,王府终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却弥漫着更令人窒息的压抑。
容妄起身,对温斩月低声道:“你先去歇息,这里交给我。”他的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温斩月点点头,她知道,接下来是容妄和温宁霜之间必须了结的恩怨。
容妄迈步走向温宁霜所居的锦绣阁。
院内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可怕。
下人们早已被屏退,只有温宁霜一人坐在厅中,她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刻,竟没有逃跑或哭闹,只是失神地坐着,华丽的裙摆铺陈在地,像一朵衰败的花。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容妄冰冷的面容,她脸上瞬间涌上泪水,起身扑过来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凄楚哀婉:“王爷!王爷您听妾身解释!不是那样的!是有人陷害妾身!”
容妄漠然地甩开她的手,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
他走到主位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和,只有彻骨的寒意和审视。
“陷害?”他薄唇微启,吐出冰冷的字眼,“温宁霜,事到如今,你还要演这出拙劣的戏码到几时?”
温宁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容妄。
容妄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伪装:“你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一直在假扮她?”
温宁霜如遭雷击,浑身剧烈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嘴唇都变得灰白。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王妃啊……”
“闭嘴!”容妄猛地厉声打断,眼中翻涌着压抑已久的厌恶与怒意,“你不配提这个名字!更不配顶着这张脸!”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让温宁霜几乎瘫软在地。
“从你第一天踏入王府,本王就知道你不是她。”容妄的声音低沉而残酷,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温宁霜的心上。
“你的确费尽心机,模仿她的言行举止,甚至不惜用秘药改变声线,你这张脸,也确实与她一模一样,足以骗过世人……”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却只有冰冷的嘲讽。
“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你眼神里的贪婪和怯懦,你举止间刻意模仿却不得其神的矫揉造作,你处理事务时的短视和愚蠢,无一不在告诉本王,你是个赝品。”
“你知道本王为何留你至今?”容妄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取出手帕细细擦拭手指,“不过是为了稳住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顺便看看,你这冒名顶替者,究竟想玩什么把戏。本王原以为你只是贪图富贵虚荣,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胆敢在王府内行此毒计,残害人命!”
温宁霜彻底崩溃了。
她瘫倒在地,浑身发抖,所有的侥幸和心理防线被击得粉碎。
原来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对方眼中竟是一场早已被看穿的跳梁小丑的表演!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容妄背过身,不再看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埋于心底、此刻终于能宣之于口的缱绻与思念。
“因为本王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真正的温斩月,皎如明月,烈如骄阳,心怀坦荡,亦有雷霆手段。她绝不会如你这般,只知在后宅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伎俩!”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温宁霜的心上,也仿佛穿透了门窗,落入窗外悄然伫立的那抹纤细身影的耳中。
“而本王,也早就知道……”
“阿梨,才是真正的温斩月。”
“才是本王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唯一认定的王妃。”
夜风透过微敞的窗棂,吹散了室内浓郁的熏香,却吹不散那几乎凝固的绝望和惊骇。
温宁霜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华美的衣裙凌乱地铺散开,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碾落成泥的花。
她仰着头,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糊花,露出底下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苍白面容。
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破碎的、嗬嗬的抽气声。
“不……不可能……”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涣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疯狂。
容妄缓缓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如同冥府判官般冷峻无情。
他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彻底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往昔某些时刻的厌弃。
他抬步,绕过她,仿佛绕过一堆碍眼的垃圾,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