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诡案实录1》(4)
帮凶
纵欲杀手?我心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杀手什么意思我知道,但加上纵欲俩字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而且我心说杀手就是杀手,分那么细干什么?
刘千手看我老半天没回答,索性直言:“对犯下多起命案的凶手来说,可以把他们分为三类:第一类叫连环杀手,两次作案期间会有一个冷却期,比如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而且他们杀人还有自己的一套模式,会只针对某些特定人群下手;第二类是大规模杀手,他们典型的特点是一次搂够本,像前几年的马加爵,‘一锤子买卖’,大有老子杀一次人,不想活着走了的念头;第三类是我提到的纵欲杀手,可以说纵欲杀手是前两类杀手的结合体,有连环杀手那种超强的反侦破能力,但没有冷却期,也没有固定人群,上来兴趣就杀人,所以说纵欲杀手很可怕。”我听完刘千手这么长的解说,得出了一个结论:“刘头儿,你的意思是说,十字架凶案的凶手就是个纵欲杀手吗?”刘千手说了句没错,又扭头看着审讯室,啧啧几声:“李峰你看看,那胖老爷们儿哪点儿像纵欲杀手?要身手没身手,要凶劲没凶劲的,甚至还长得那么砢碜。”我差点被他逗笑了,心说刘头儿要埋汰一个人可太狠了,被他这么一评价,那胖爷们儿是没脸活了,而且较真儿地说,他长得砢碜也有错了?
余兆轩倒对胖爷们挺重视,还花大力气跟他套话,我真想跟余探长说一声,别费那劲了,问得再多也没用,但一想到余兆轩那屌了吧唧的样子,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随着刘千手休息去了。
刘千手回他的办公室,我随便找了一个会议室躲一会儿,这几天我身子不咋舒服,不想回到我那办公室坐冷板凳,还是会议室里的皮椅子靠着得劲。
我在一个角落里琢磨起来,想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捋一捋,可我是越想越迷糊,这几起命案的凶手已经出现了,这是不容置疑的,但问题是他是怎么让受害者疯了的?我觉得刘千手肯定比我懂得多,弄不好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他都能弄明白,只是他做人有时候太抠门,有些话就是不告诉我。
正当我胡乱合计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以为是刘千手有事找我找不到呢,就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外面走。可当我看到来电显示时,整个人一下蒙了,甚至还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跤。
这竟然是大玲子打来的电话,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电话会被谁用着?我带着一脑子的怀疑,摁下接听键,可气的是,我都做好通话准备了,电话那头却挂了。我骂了一句他娘的,不带这么玩人的,又上来一股倔劲儿,把电话拨了回去。
我刚才就是一时热血,现在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我脑袋跟着嗡嗡直响。响了五六下吧,电话通了。我没急着说话,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似乎也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我俩这么耗了十几秒钟,那头终于说话了,还张嘴来了一句:“李峰?”
我一听是女人声,更说出了我的名字,我一下不淡定了,都有点结结巴巴地问:“大——大玲子,是你吗?”
“呸!”电话那边迅速回了一句,还损我说,“李峰,你咋这么逗比呢?大玲子都死了,你以为你遇到鬼了吗?”
我听出来了,尤其逗比这俩字太有代表性了,这是小莺的口头禅,这么一联系,我全弄明白了。大玲子死后一切物品都被法医带回来找线索,小莺一定是不小心摁了大玲子的手机,我和大玲子是最后一次通话,结果巧之又巧的电话打我这儿来了。别看小莺平时文文静静的,但这次我没惯着她,吼了几句让她注意点,就把电话挂了。
我这几天都没看手机,这次意外接了电话后,我发现qq有人跟我留言,还是那个十字架。我顺便把对话框打开,发现昨天晚上,十字架给我发了一个图片,其实这图片他以前发过,就是那个鬼庙的。
我觉得十字架好无聊,正想关了对话框时却突然灵机一动,心说他发这两张图片或许不是无聊,而是一种提示呢?另外那张图片是跳楼自杀的,这不就应验在大玲子身上了嘛,而这张鬼庙的图片,十有八九他在提示我,凶手下一个目标是那些去探险的驴友。
这可不是小事,我惊得立刻往刘千手办公室里跑。一直以来,我没把qq十字架的事告诉他,一来我曾排除过他是凶手的嫌疑,二来被后来发生的惊险一闹,我把他忘了。
当我说完来龙去脉后,刘千手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问我:“能有这事?”我心说我的亲刘头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较真我说的是真是假?我又指着日历跟他说:“还有两天就周末了,咱们现在抓紧去普陀山部署警力还来得及。”
“部署警力?干什么?”刘千手反问我。
“抓凶手啊。”我回答他,而且我还合计我这想法有啥不对吗?多找警察埋伏起来,不信逮不到那个纵欲杀手。可刘千手摇摇头:“那凶手狡猾得很,这凭他作案手段就能看出来了,咱们要是提早去蹲点,反倒容易被他发现,而且抓他的人手不能太多,不然他保准提前跑了。”
我被刘千手这么一强调,突然觉得很悲观,心说按他这么说,我们啥也别干得了,这凶手比大兔子还狡猾,上哪儿逮去?我又问刘千手,如果不这么做,他还有什么好办法没?刘千手想想说:“咱们还是缺那个帮手,有他在,咱们只去三五个人就能搞定整件事。”
我急忙问帮手在哪儿呢?刘千手说:“这么办吧,你下楼去车里等我,我跟副局长打个招呼,看看今天能不能就让帮手过来。”
我立刻下了楼,我发现刘千手有个小毛病,有时候说话说不全,楼下停着一堆车,他也没说去哪辆车里等他。我就随便挑了一辆钻进去。我掐着时间呢,过了半个多钟头,刘千手才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我怕他没看到我,特意摁了一下车喇嘛,可我这么一摁糟糕了,刘千手气得骂骂咧咧往我这儿走,还想强行把我拽出车去。我心说这又咋了,我也没惹啥祸啊?但刘千手把我拽出去后,指着一辆私家捷达说:“我让你坐这车里等着,你跑警车里蹲着干啥?”
我瞅着捷达愣住了,虽然咱不是专业玩车的,可也能看出来,这捷达是个二手货,尤其破破烂烂的我觉得它都快报废了。我不相信地反问一句:“刘头儿,咱们警局是不是穷疯了?弄这辆车去接援手?”刘千手不耐烦地摆摆手,那意思是让我别多问,而且更怪的事还在后面,他说他自己开一辆警车在前面跑,我开这辆捷达在后面跟着。
说实话,他也就是我领导,不然我保准踹他一脚,我心说凭什么?你开警车舒舒服服的,我却要开着一辆破不溜秋的捷达满街转悠。但命令就是命令,我硬着头皮执行下去。没多久,我和刘千手分别开着两辆车离开了警局大院。
这两辆车上安了对讲机,我和刘千手无聊的时候就拿这个聊天。刚开始纯属瞎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渐渐地我俩开到郊区了,这让我意识到不对劲。我问他:“刘头儿,咱们到底去哪儿?我都跟你出来了,你就露个底吧。”其实我耍了滑头,问得隐晦些,只要他告诉我去哪儿,我就能顺带着猜测下援手的身份。刘千手这次没瞒着我,说我们要去北山监狱。
北山监狱可太有名了,是当地一所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那里面最轻的都是有期徒刑七八年的。我脑袋里没转悠明白,还点点头拿出一副懂了的样子说:“原来咱们的援手是名狱警。”
我一直没接触过狱警,但他们专门管犯人的,身手不错的肯定大有人在。没想到的是,刘千手把我否定得一塌糊涂,甚至又说了一句让我吃惊的话出来:“李峰,咱们的援手不是狱警,而是北山监狱里的第一号狱霸。”
这消息太劲爆了,我听完几乎条件反射地一脚踩下刹车,也亏得现在是在郊区,我车后面空空荡荡的,不然在市区突然来一手急刹车,很容易造成追尾。
刘千手从后视镜看到我这边的反应,不满地说一句:“你干什么?好好开车!”
我想好好开车,但现在思绪很乱,在我的印象里,监狱犯可都不是啥好东西,尤其我们要找的还是个狱霸,他入狱前指不定得多凶恶呢。我不断安慰自己,或许情况没有我想的那么糟。刘千手也真神了,他竟能猜出我的心思,强调一句:“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个狱霸背的人命不少,他前前后后一共杀了三个人。”
我右腿一直哆嗦着,总想不自觉地踩刹车。我真不知道刘千手咋想的,为了对付一个纵欲杀手,竟申请特权把一个杀了三个人的狱霸放出来。用老话怎么说来着?他这不纯属引虎驱狼吗?
我以前读武侠小说时,记得有个杀人名医,救一个人就必须要杀一个人,要我说这医生的心可够黑的。现在一看,刘千手的心也不咋干净,为了对付一个纵欲杀手,竟要把一个杀伤犯脖子上的枷锁给去掉。
不管是站在工作角度还是朋友角度,我是真忍不住了,冲着对讲机叽里咕噜地说起来,想用各种道理劝刘千手放弃找狱霸这个念头,现在我俩掉头回去还来得及。我也是心里有抵触的思想,车越开越慢,最后只挂着一挡往前滑着走。
刘千手本来没吱声,默默听我说着,但他发现我的车速跟蜗牛爬没啥区别后,这爷们儿急眼了,跟我吼了一句:“李峰,你什么都别说了,听我讲讲那狱霸的事你再发表看法。”我还真不服他这劲儿,心说你讲讲就讲讲,我不信了,他杀三个人难道有理了不成?刘千手这就说起狱霸的事来。
狱霸本名叫杜兴,跟刘千手是一个部队的战友,只是刘千手后来去了警局,他却留在部队当了一个校枪员,当时还有一个外号,叫枪狼。不得不说,当我听到校枪员时,心里抖了一下,一般人对校枪员不熟悉,但我知道这工作有多牛,说白了,部队的新枪都要经过校枪员的手,他们通过射击来评估新枪的准度甚至枪械的质量。毫不夸张地说,校枪员个个都是神枪手,也都是准狙击手。杜兴能有枪狼的外号,他的枪技弄不好都得到王牌狙击手的境界。
抛开杜兴杀人的事不说,就凭他以前的身份,我对这小子的印象大大改观,还趁空插了一嘴:“头儿啊,杜兴工作这么好,后来为何杀人呢?”我这么一问就跟一根针似的刺在刘千手心窝上,他开的警车突然停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现在心境有些纠结。我把车也停了,我俩就一前一后停在荒郊,我不着急,点了根儿烟等着刘千手缓过神后跟我述说。
可直到我把这根儿烟抽完,刘千手都没反应,我心说刘千手你行啊,合着自己玩回忆,把我晾这儿不管了是不?我故意凑到对讲机那儿,使劲儿咳嗽两声,算是提醒。
刘千手开口了,但他嘴巴真毒,先损了我一句:“李峰,你病得不轻,以后出门记得吃药。”随后他说了杜兴那段痛苦的经历。
杜兴观念有点儿老传统,非得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可他老婆却生了个女儿,他又鼓弄他老婆怀了第二胎,而且做完b超,这一胎真是个带把儿的。当时杜兴高兴得不行了,在部队里吃个饭都能乐出声来,只是他家是农村的,管得严,地方计生委不同意,趁着他回部队期间,带着他老婆做了人流。没想到做人流出了岔子,大的小的都没了,杜兴一下从幸福的天堂摔到地狱里,他是个军人,热血,性子也直,知道消息的当天就从部队里偷跑出来,带着一段绳子,一夜之间把计生委那三个人先后勒死在家中。
刘千手讲这段故事时,时不时叹气,我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堵得慌。从法律的层面说,杜兴手段极其残忍,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但从人情角度上说,我还真认为杜兴情有可原,试想一下,只要是个爷们儿,他老婆孩子被人祸害死了,他要不抓狂、不暴走才怪呢。
看我老半天不说话,刘千手主动开口:“杜兴以前立过很多军功,犯下命案后还主动去自首,考虑到这两个层面,法院给他判了无期徒刑,在北山监狱熬到死,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恶人吗?”我笑了,也老实地回答:“刘头儿,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但我觉得咱们停这儿半天了,一会儿开快点儿吧。”杜兴的话题就放这儿了,我俩一同起车,加速往北山监狱赶。
我猜北山监狱一定早知道我们要来了,门卫看到警车时都没询问,直接开门放行,我俩把车停在办公楼下,刘千手又带我去找了监狱长。我发现他跟监狱长挺熟,见面后又是握手又是互相哥长哥短地问候了一通。现在是午饭时间,监狱长特别客气地要带我俩吃饭。可我和刘千手都没这意思,我觉得早点儿把杜兴带走,回去好好部署计划才是要事。
刘千手话里有话地提醒一句,监狱长是个聪明人,也不再劝了,反倒打个电话,把一个狱警叫来。没想到这狱警还武装了,背着一支步枪,一看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对我们三个行了个军礼就一扭头当先带路。我和刘千手跟在他后面,这期间我对监狱环境看了看,发现这里分为a区和b区,也不知道这个区有什么分别。
他带我们来到a区。我一想到要见犯人,心里有点儿小紧张,毕竟进牢房后,肯定有无数双眼睛望着我,而且这些眼睛可不是来自于粉丝,全都是一个个恶人的目光。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淡定,可狱警并没带我俩去牢房区,反倒找了一个犄角旮旯,从地上拉开一扇门,往地下走。我心说这什么意思,难道北山监狱为了节省地皮,连地下资源都用上了?
我好奇地问了一句。狱警回答说:“北山监狱是在清朝牢房的基础上改建的,那时候还留下一个地牢,专门用来提审要犯或关押头号重犯的,正好这次我们用上,把杜大油关在里面。”杜大油这词听着挺别扭,就好像是个卖肉的或者卖猪油的,但大油在监狱里还有另一个意思,这我知道,狱霸也叫大油或者大拿。
刘千手听完狱警的说法,脸一下沉了下来,看出来了他跟杜兴感情不是一般的深。他冷冷地问:“兄弟,凭什么把杜兴关在唯一一个地牢里?你们不知道地牢常年不见光,人会被硬生生折磨死?”狱警没被刘千手的眼光吓住,反倒哼了一声说:“刘探长!前几天放风,杜大油把另外三个大油打个半死,要不是给他上电棍,他保准又背三条人命,你说不把他关地牢里行吗?”
我听完第一反应是想乐,我想起那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说同样是监狱的大油,差距咋这么大呢?再者说,那三个大油怎么混的,一起上竟打不过一个杜兴。但反过来说这么一衬托下,更能显示出杜兴的身手高强。
刘千手被狱警一番话说得没词,他也不再言语,我们闷闷地走到地下。我不知道谁建的地牢,当初怎么考虑的,走廊至少得有百八十米长,每隔十米挂了一个黄灯泡子,隔远看着最里面的封闭牢房都模模糊糊的。
我很不习惯走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尤其四周特别静,只有我们三个的脚步声,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这个走廊,其实距离并不太远,但全走下来我觉得跟走完一两里地差不多。那牢房门也先进,上面带密码锁的。狱警先拿枪托对着房门使劲儿敲了敲,算是给杜兴提个醒,有人来了。接下来他解开密码锁,把沉重的大铁门拽开。
在他忙活这期间,我心里闪出好几个念头来,我在想杜兴长什么样儿。会不会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看着狰狞的恶汉?或者是个浑身肌肉块的矮胖呢?我不断给杜兴进行长相定位,但再怎么想也没想到,门开后,整个屋子里没人。这里面根本没什么遮挡,看一眼一目了然,就放着一张床和一个用来大小便的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