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老师。开局三四分钟后,张宁握着球却不发球,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还说我漫不经心,你不也是魂不守舍?
我愣了下,深呼一口气说:如果我回去教高一呢?
一样。张宁淡淡道。
别这么任性。我叹息,也唯有叹息。
她停下动作,定定的看着我,沉默地。良久,又是啪的一声,这次轮到张宁扔球拍了,很随意的一扔。
不打了,看老师也不在状态。她说,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烦躁的揉一下额头,说,随你,我先回去了。我指一下球拍,麻烦你拿回教室放了。
说完我脚步有些僵硬的转身离开,固执的认为张宁的目光仍落在我身上,但这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
这短短的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五点,现在吃晚餐又太早,做其它事又提不起精神来。我只好窝回沙发上,把书翻到之前张宁看到的那部分。借了两次书给她,我才发现她有一个在我看来不怎么好的习惯――她喜欢把书角折起来当作书签。
因此我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小小的折角。
张宁的故事才看到三分之一,她大概不知道这本书想说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虽然我看完了全本。大概是阅历没达到作者的深度。所以我打算接着读下去。
我是个做事很容易入迷的人,就好比有时看书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等到眼睛疲劳一定程度,我才发觉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大脑配合的发出不太明确的饿感。
我依旧没什么心情做晚餐,就着中午剩下的饭菜应付了事。其实我说她任性,我自己这样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任性。
正想着,张宁就给我发来了短信。
本来想跟老师说的,今天是我生日,我希望你能来。当然,不止我,还有你的学生们。今晚九点,广场见。如果你愿意来的话。
我一下失了食欲,本就冷硬的米饭更加难以下咽。我想起她无数次似乎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如此。但转念一想,原来我们的生日如此之近。如果我信星座之说的话――同为金牛的我们一样的固执、倔强,也一样的内向,很多事只放心底,让它活活烂掉。
我没回复她。
匆匆扒完碗里的米饭,把碗扔到水池边任它自生自灭。
随后自己去浴室洗了个冗长的热水澡,在快要被满浴室的蒸汽闷死之前,满脸通红的走出来。
我从没如此纠结过。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若说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到也好解决。大不了直接了当的回复她一句“不去”,也不见得能有多么伤人。可问题偏偏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不知道病因自然是不懂得医治。
时间是这么漫长。
在我抱着被子发呆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忍不住看了下手机。时间刚好七点。也就是说我还要再煎熬两个钟。得知这个猜想,我越加烦躁,在房间里踱步,又坐下,躺下,闭眼不过几分钟,翻身又继续踱步,且不止一次看手机。心里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害怕短信的再出现。
总之,张宁的短信没再出现过,就连来电显示的痕迹都没有。
临近九点时,这种感觉被加倍的放大,我几乎能听到手机响动的微小声音。又是该死的幻觉。
我坐在房间里,手机在播放着上个世纪的慢调英文歌。风扇伴随着呼呼作响吹来的风让我眼皮沉重、干涩。我开始陷入迷离的困境里,身体忽而变得沉重,忽而又变回轻盈,大脑深处固执的重复着什么,每当我想记住它,就会变得模糊一片。
我想我是真的困了。
就像读书时那种在课堂上打瞌睡的感觉。上下眼皮像粘了胶水一般,死活睁不开。头也总是不停的向下坠,像垂钓。意识中是听得到老师讲课的声音,但一清醒下来,只剩空白。
再比如,瞌睡的过程突然被人惊醒,那一瞬间头脑和身体的颤栗。
我猛得睁开眼睛,眼角因生理作用滑下一颗泪来。但我不在乎,只是满世界的在找手机,可其实它就在我枕头旁。当我找了一圈回来之后,九点已经过半。
我打开手机――歌曲还在继续――竟有几条短信,不是张宁的,是我的科代表。
最早的一条是在九点时:老师,你不来吗?我们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人了,等你哦。
老师你真的不来了吗?可惜,我们要开始切蛋糕了。对了,寿星张宁打死都不肯告诉我们愿望,真讨厌。
这是九点十四分的第二条短信。最后一条短信显得有些长也有些无奈。她说:本来约好玩到十点半的,可还没到半个小时张宁就走了。寿星都不在了,我们也只好散场了,就不等老师了。我总觉得张宁很不开心,快要哭了的那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唉……
要是老师在就好了,我总觉得她在你的课上比较开心,虽然我不和她做同桌了。你不知道,今晚她那张脸都快能吓哭小孩了。
话说,如果老师看到短信能回复一下我吗?
看完之后我意外的冷静下来,组织了下词语,给科代表回了一条较轻松的短信。
看到了。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
写完这句话我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两件重要的事。我竟连祝福语和礼物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都没有送给她。然而现在再送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始终是失约了。
老师你别这么说嘛,其实大家就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玩一下。毕竟,高二可能就不在一个班了。科代表很快给我回复。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们还年轻,而人生的别离还有很多,总不能每次都找借口放纵自己。我写道,同时也是对自己说,对张宁说。虽然我没能看见她,但也能想象到她当时的模样。我知道,她的朋友们不懂她为什么难过,又为谁难过。只有我和她自己清楚。就像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不仅仅是因为尴尬。
但我没想到,几天后我的一句话会成为压倒“骡子”的最后一颗稻草。
那是在一节自习课上。
我的自习课一般都比较轻松,一般就安排自习,好几次我也偷个懒干脆不去守着她们了。毕竟语文不是数学,不是靠刷题就能提高分数的。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话题,总之到了后面,几4乎全班人都在追问我――其实也不止我,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被追问过――下学期到底还教不教原来的班。有些老师给了确切答案,也有老师含糊其词。我更趋于后者。因为我早就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有不可抗力的原因,老师们还是得听从学校的安排。
就像曾经我的老师半开玩笑的跟我们说过: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们上高二,最好安排我回去教高一。
我们问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