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
仁慈
王拓和章久他们俩找了北溪区一个街道派出所的民警跟他们一起蹲守,目标人物是十几年前在“百梦成真”福利院当管教的付云霞。由于杜文清昨天不算爽利的态度,和凶手不知何时才能犯案的谜团,大家都蹲得有些不明所以,揪心揪肺。
这蹲的可是寂寞啊。
民警为了找点乐子,打探起队里的事情,他问王拓:“听说你们两个队长是一对,外面还老有人祝他们夫夫快乐,后来副队长去世后,杜队的私生活就开始糜乱了。”
王拓看了他一眼,“嚯,都传到你们区了。”
“那就是真的了。”民警一拍大腿,兴奋得要死。
“杜队这个人其实挺专一的,他喜欢的类型就那一个,少拿糜乱说事。”出门在外,杜队的名声还是要保管好,不然按照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理论,那他们算个啥。
民警不敢相信:“什么时候把我也引荐给杜队呗,我听说桐武路就有一个跟他勾搭上了,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章久拿着对讲机砸了他脑袋一下,怒道:“我先替杜队筛了,你长得不行。”
王拓笑得肚子直疼。
但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经意间,感伤涌上心头,时述是他们的领导,杜文清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让他俩心存了些许敬意,现在时述走了,他们还要维护杜文清的脸面,甚至替他圆谎,真是唏嘘。
很快,付云霞就从菜市场来到单元楼的楼下,她体态臃肿,头发稀疏,面色还算红润,走路慢悠悠的,楼下蹲点的三个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生怕错漏一点信息。
付云霞回家后,她的烟囱里冒出油烟,紧接着,她全天都在家里待着,直到晚上的油烟再次出来。
平平无奇的一天过去了。
更加平淡的三天过去了。
付云霞的生活极其规律,也没什么社交往来,据她的邻居说,付云霞的老伴早年间跟她离了婚,孩子在外地成家,她从福利院退休后,基本就是一个人,活成了独行侠。
民警首先不干了,对王拓和章久道:“我不行了,所里还好多事呢,天天在这蹲着算怎么回事,这女的明显没结什么仇,谁要来害她呢。”
王拓和章久也迷茫了。
至于有没有仇,他们也想向杜文清问个明白,他俩一头雾水地窝在车里,彼此的声音都有些喑哑,“杜队,你确定这个管教得罪过谈义伦吗?我看她慈眉善目的,不像是这种人啊。”
另一小队的人也给他反应过同样的问题,杜文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这不是需要你们蹲点来确认吗。”
杜文清哑声道。
其实他太知道怎么能快速锁定目标受害者了,但前提条件是他要与时述通了话才知道。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不知该怎么面对时述,哪怕只有他的声音。
王拓急了:“你这样不行啊杜队,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耽误我们破案。如果我们找错了方向,又出现新的受害人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杜文清沉默了,须臾,才吭声:“你们等我几分钟,我稍晚点回复。”
给时述打电话也不是不行。
前提是他不能弯酸他,不能羞辱他,不能……瞧不起他。杜文清也很难想象,为什么他就扔了个“特洛伊木马”,立了条横幅,时述就这么看不起自己。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杜文清走到休息室,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弓着背,拨打时述的秘密号码。
电话接通了。
时述轻喘着气,说:“什么事。”
从这时起杜文清就有些火大了,他磨着牙道:“连哥都不叫了是吧。”
“没事我挂了。”时述是说一不二的人,杜文清知道他也不是吓唬人,立刻缴械,“嗯嗯”了两声,“你先别挂,我问你个事情。”
“我先问你个事情。”
杜文清一愣,“什么?”
“上个月是爸爸的忌日,你为什么没去看他。”时述道,“忙着跟男朋友玩?”
杜文清刚想说“你怎么知道的?”,瞬间就明白队里有时述的眼线,也不想就这么招了,照实说:“我没有时间,也忘了他的忌日,你去了?”
“我没去,怎么知道你没去。”
杜文清咬了咬牙:“时述,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真的有事要问你,是关于‘百梦成真’福利院的,涉及到我们一个非常重大的案子。”
“百梦成真”这四个字已虚无缥缈了太长时间,时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就那么恨我,连办案的线索都不想给。”杜文清见那边的沉默时间过长,丧气地说。
“你想知道什么?”
杜文清赶紧说:“你在福利院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凶狠的管教,就是那种会打你、骂你,不让你吃饱的?”
这个问题时述根本不用想,说:“有两个管教特别凶,经常打我和小伦,还有一个连小伦从新家拿回来的鸡蛋都要抢走。”
杜文清握紧了拳头,感到胸口被活生生地撕碎——他知道时述在福利院吃不饱,但还不知道时述曾遭受过暴力。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时述轻哼了一声,“你就是我回忆里最不好的事情。”
杜文清笑了,是那种卸下重担的轻松的笑,他以前还总是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时述的大门总有一天还会为自己打开,但现在,时述既然说了,就一定是这么想的。
“你也是,时述,祝你和你男人玩得开心。”杜文清强忍着哽咽,“你还记得那两个管教叫什么吗?”
时述有些发愣,对这个问题也记不大清了,半天才道:“有一个叫霞姐,另外一个我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