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说起来高汶已经记不清上一次遇到这么“顺水推舟”的场面是什么时候了，她心里一万个后悔怎么就一个顺手接过那张门票，加上白臣这个胳膊肘肆意拐的孩子在旁边瞎闹，高汶看着沈嵇那双殷切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喉咙口溜了个弯又回到了肚子里。
她勉强表示了同意。
白臣兴高采烈的从口袋里拿出了身份证：“姐，你拿上这个，那个展览进园区要身份认证，你带着待会儿用。”
“你从哪儿弄来的？”高汶接过来，用手搓了证件右下角，上面有三点凸起。高汶眯了眯眼睛，三个凸起的小点下面果然有一个淡蓝色的“汛”字。
这是他们在基地时的通行证。右下角凸起的小点代表在基地里的级别。普通工作人员多为一点，科研人员与作品大多两个点，三个点代表的是基地领导者。点阵下面的‘汛’字又将每个等级划分为灰，蓝，紫，金四个权限阶段。金色权限最高能随意出入基地的各个地方，紫色为科研人员专属，蓝色最低只提供给作品，灰色则代表死亡或是作为布防武器当个证明身份的牌。
“嗷，叛逃前我去你俩办公室找你，没找到，顺手顺的。”白臣说，“我试过了都可以用，早知道这样我们叛逃的时候就不徒步了，火车飞机坐着不舒服嘛。但你这个三点等级比我们两点的高级啊，还有层保护系统，有信息保护哎！”
“信息保护？”
“对，举个例子。假设我们叛逃路上买了个车票，如果基地侦查我们的踪迹，根据他们手里的证件号信息查，我跟樕樕的都会显示出几年几月几号几点几分买了哪儿到哪儿的车票，但你的不会，你的上面只会显示无。高不高级？”
高汶应了一声。她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些危机感在不断蔓延。基地里三点等级的人超过半数都是陈汛的直系手下，若三点等级的人拥有信息保护，似乎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找不到群青的准确信息。除了自己，陈汛的直系手下都是科研人员，全是紫色权限，都与她没什么交集，准确的说是交集越来越少，并且在她叛逃之前都断了干净。
高汶还想在顺着思考下去，白臣又拿了两个身份证凑过来：“我跟樕樕的现在全变成了灰色，但还可以被设备识别，早知道这东西能用的话咱也不至于一路奔走这么狼狈把战线拖的这么长。”
灰色？
高汶忙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一喜，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樕樕和白臣已从基地里成功消失。她面上不动声色：“灰色只能说明基地暂时对你们不设防，还不能保证那边没存留你们的信息备份，出行也要小心一点。樕樕的你也给她送过去吧。自己保管。”
自己保管新的身份，自己适应正常生活，自己融入普通社会。
能理解吧，高汶想。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快去，看展时间长呢，早去早回一起吃午饭。”
高汶：......
她擡头看到了厨房里还在收拾垃圾的云凡，心里一动。樕樕同云凡能力之间的诱导效应她直觉里不会发生，按照樕樕的形容似乎只是引起了记忆的共鸣，说不定能够借此机会发现到事情的另一面。
“稍等。”高汶回到里屋，樕樕方才给她看的那张合影正放在桌面上，她捎过来随手放到门边的鞋柜上，拉开门，“好了，我们走么？”
高汶刚刚走下楼梯就听到一声熟稔的鸟鸣，一只麻雀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沈嵇那头发上。沈嵇下意识的用手向上一摸，麻雀敏捷的往前一探啄了他一下，沈嵇倒抽一口气把手缩回来。
这里的环境很是安逸，连麻雀都不怎么怕人。
沈嵇甩甩手，竟然没有继续把它赶走，欣然顶着这只麻雀招呼高汶往前走。那麻雀也冲高汶挥挥翅膀。他俩已经站在了小区大门外面。
小区门旁看起来有不少上小商铺。
橙色的头发加麻雀，这显而易见是人群焦点。高汶在暗处行动惯了，不习惯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随即停住了脚步，用鹰眼看了一圈。
小商铺里零零散散有几个老人，都没怎么注意到这边。
她这才放心的跟了上去，临到跟前又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沈嵇头上的麻雀。那麻雀一歪头一双豆豆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高汶不知怎么就看出了一种挑衅的意味，她不由自主的也依葫芦画瓢歪了个脑袋，麻雀瑟缩了一下炸开了一圈儿颈羽蹿到了电线杆上。
起飞时还不忘拽了一把沈嵇的头发。
高汶看着沈嵇抽痛的样子莫名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满足感，她心满意足的越过沈嵇缓步向前走去：“你很招动物喜欢？”
沈嵇：“我好像也就比较招麻雀喜欢吧，但可能是发色的问题，之前棕色比较像巢，现在这个色可能看起来像果子。”
“也不一定。”高汶从肩头揪下根头发，没舍得扔，缠在小拇指上当个玩具，“颜色鲜艳不是决定性因素，可能是你比较安全，它们看透你不会伤害他们。”
亭亭门铃响的时候，樕樕刚收完最后一本二手书。先前收到一半时张婷婷接了几个外卖订单，马不停蹄的去楼下赶工，收尾工作尽数交给了她。
她站在窗户边活动了一下手腕。
亭亭的后墙跟下种着一排行道树，行道树的另一侧接着一片小花园。樕樕隔着玻璃都能感受的阳光的新鲜气味。她猛吸一口气，干了这么久的活，她觉得她有权利犒劳自己一下。
二楼的落地窗是有几个斜开式的，中间有个横杆预防坠楼事故的发生。樕樕驾轻就熟，利落的拧开月牙锁往外一个使劲，有从口袋里摸出两片叶子，撕开脖颈上结的痂沾了两滴血，叶片幻化成两根木棍将窗户开口撑到最大，然后手一撑横杆翻了出去。
刚落地，听到张婷婷从屋里传来的声音：“樕樕！”
樕樕回头趴玻璃上一看，张婷婷手上拿了杯咖啡豆正准备上楼。她叩了三声玻璃。
张婷婷一个回头，大声惊叹：“你什么时候去的外面？”
樕樕擡手上指：“刚才，从窗户。”
张婷婷猛抽一口气：“你站那别动！”就看张婷婷捏着那杯咖啡豆从正门猛冲出去，拐了两个弯出现在樕樕面前，“你没摔伤吧？要不要去医院？”
樕樕：“没。”
“走走走。”张婷婷像托贡品似的托起樕樕的手臂，半搀半抱走一步停三秒小心翼翼的把樕樕扶到里面，“咱坐下来仔细看看。”
樕樕无辜，恋恋不舍的跟太阳在心里告个别，跟着张婷婷推门回去。一进门另一边手臂也被搀起，云凡慌里慌张的凑过来：“怎么不小心摔下去？”
“......我自己跳下去的。”她速度极快的从云凡怀中抽出手臂，“刚才喊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张婷婷一脸不可置信，拉着樕樕原地转了三圈又看着她活动完身体各个关节才将信将疑的回答道：“他来找你，说是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这个。”云凡伸手递过来一张照片，“我看到高汶出门前把她放到桌子上，应该是让我带给你的。”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试探道：“我在背面签过名了。”
樕樕捏着距离云凡手最远的一个边角抽过来，这是他跟沈嵇的一张合照，背面的签名也只占据了半张照片。
叛逃之前四人小分队有次执行完任务，他俩为了提升默契度要去训练场上加练，云凡听说自己是他很多年的粉丝地事情，兴高采烈在两人的合照上签了名送给她，当时那签名就只占据了他自己的那半边。问他，他说：“得让你把名字写在旁边，这样才是合影。”
樕樕把它转到手心里，忍不住搓了搓，猛然品味出云凡“签过名了”那句带着雀跃的意味，跟当年得知自己喜欢他很多年的时候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