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chapter32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不然为什么世界那么大,过去二十三年都没有在剧组之外的地方遇见过郁辞,而在这个春天,她会在医院里看见他。
这些天许陌过得有些不分昼夜,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总觉得忽冷忽热,被子被反反复复踢开又拉上,等到迷迷糊糊睡过去,或许说是昏迷过去,等醒过来眼前一片发麻闪烁的漆黑,耳朵里像装了防空警报,总是拉长最响的鸣笛。
思来想去,她还是来了医院。
深夜的医院急诊部只有三个人在值班。
她戴着口罩,迎着其中一个人关切的目光拘谨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去挂了号之后,值班的护士给她拿了体温计,她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漫长的安静好像延迟了温度计获取体温的五分钟。
她烧到三十九度。
值班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例行公事地问她要不要住院。
许陌提了提鼻梁上的口罩骨,医生的脸在亮着白光的屏幕前更显疲惫。她的脑袋有些昏沉,模糊地听到自己用嘶哑的声音回复不用。
他点点头,把药单子打出来递给她,手指往外指,示意她先去缴费。
从缴费窗口出来,对面就是拿药的地方,她这才得知,刚刚那个红色头发的医生给她开了几瓶液体。
她今晚得在这里输完液才能走。
尖尖的针扎进血管里,冰凉的刺痛绑着她的手只能平放不动。
有四瓶,她不敢睡着,得留意着瓶中液体余额。
可越是这么想,她睡得越快。
等她再度醒来,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在视线里不断凑近,她下意识慌张地往旁边偏移。
脑袋已无法想更多。
只有心跳在胸腔里不断放大鼓动。
“别动,小心手。”
他退开,眼睛却不曾离开半分。
许陌猛地惊觉,擡头向上查看,水蓝色的瓶底很厚,托着一轮明月似的灯光,豆子那么大,在厚厚的瓶底轻轻打转,那液体大约还剩小半瓶,但旁边空着的瓶身昭示已经换了一瓶新的。
“你怎么在这儿?”
郁辞脖颈后面的灰色卫衣兜帽在牛仔外套上随意地耷拉着,很有忧郁少年的气质,不像二十二岁,像个上高中的学生,而且是那种会有很多人喜欢、擅长理科、篮球也打得很好的男生。
“上天注定的缘分?”
他的声音好像更低了一些。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他什么时候也学会插科打诨了。
“我来医院看家人,他生病住院了。”
“那你快去吧。”她善解人意地说道。
面前的人并不着急,反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已经看完了,他现在不需要我。”
许陌沉默了。
“你呢?是发烧了吗?”
她的头发太乱,遮住了她的眼睛,他也不太真切,她现在一定很丑。
她努力忽略掉不适感,“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吐出一口气,只不过口罩挡住,应该不会太明显。
“在你输完第一瓶的时候。”
他已经来这么久了吗?她居然睡得这么沉。
她已经无心过问他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只觉得疲惫,想睡觉。
这么多天都睡不着,结果刚刚睡得那么死。她甚至有些疑心那个红头发医生是不是从她的黑眼圈里看出什么,给她开了安眠的药。
他突然起身,走到旁边拐角消失了。
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在架子上的瓶子摆弄,转角没有人再进来。
走了?
也好。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遇见,默默无声地离开,也很好。
头顶的瓶子吐着泡泡,很多很多的水在安静的瓶子里下坠,她闭上眼睛。
“想喝点热水吗?”
她缓缓睁开眼睛。
透明的塑料杯子挂着水珠,盛满一半多的水色立在面前。
“你没走?”
“走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