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chapter23
郁辞把淋过碘伏的纱布盖上许陌的伤处,一圈一圈缠绕绷带,“伤口不能沾水,你如果需要擦洗,可以喊我,也可以拜托助理。”
小腿和脚腕横七竖八地缠着绷带,他认真地缝补着残破的玩偶,要把暴露的棉花重新填补进去。
“怎么能喊到你?你这么忙,离我这么远。”
“你发消息我就过来,不管多远。”
郁辞蹲在地上,过去的十几分钟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的腿被妥帖地放置在他的大腿上,像呵护着易碎的珍宝一般,不被允许掉落。
她会有一种自己很珍贵的错觉,从虚妄中来,终将也会从浮影中破灭,她收紧了腿。
“麻了吗?”
他握住她的脚踝,小心地避开了伤处,珍重地放在地上,他终于可以站起来,她的脚下生长出颀长的身影。
“我们回片场吧,我想看看刚刚那段。”
他滞了一下,像突然出故障的机器,“哦,好。”
他俯下身要抱她,她往后退开一些,上身偏移中轴线,“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会有人多想的。”
他还是退开,留给她起身的空间。
她站起来,除了腿上坠着的纱布,还有一些淋漓的新鲜在拮取空气,荆棘刺进血肉的触感,让她模糊地知道自己从哪里到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他和她缓慢地往回走,一前一后,他的背影总是高大的。
她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一个尚且青涩,高大稚嫩的男孩子,穿着竖条纹浅蓝色衬衣,没有像大多数同龄的男生一样,把衬衣下摆扎进裤子里,而是松松散散地任其自然下垂。
他太羞涩,一直不敢看她,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旁落,可能是她的鞋子更令他感兴趣吧,她还不自然地蜷了下趾骨,幸好藏在拖鞋里,他看不到。
她本来一想到他们会遇见的缘由,就会赶紧甩动脑袋,妄图抹灭这份记忆。她也是青涩的,只不过,她更擅长伪装自己。
她努力装得像一个经验丰富、技艺成熟、泰然自若的大人,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又状似无意地撇开视线,落在他眼里,她俨然是一个“前辈”,即使她只大他一岁。
现在,他走在她前面。无论从哪种意义上皆是如此。他已然成为一个自主独立、思想成熟的大人。
她还停留在某个曾经,纠结鳄鱼的眼泪是真是假。
她的一生,内容稀薄,记忆里很多画面皆已模糊,但仍被锁链缠绕。
那天,她酒后醒来,灵魂里最大的振荡就是那只蝉蜕,它竟然隐隐发痒,像是要滚动翻身,重新长出点什么,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害怕冲没了她。
她不想再被推上手术台,浑然无知地再少一块肉,又经历一遍皮肉生长、行动不便的苦痛,成为一个满目疮痍的废人。
隐秘的苦痛这些天竟然死灰复燃一般,她真的在被蚕食着,被屈辱、悔恨、绝望、羞愧……可怕的是,还有一丝庆幸。
她可以裹着角色的皮囊,假借演戏的名义宣泄出来。
打碎的雕像振鸣令人愉悦的交响,她的血肉正在疯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是如此的反复无常,她如此厌恶自己总是对他忽远忽近,没有一个常人可以长久地忍受这个。他的靠近,会让她心慌,也会让她卑劣地感到窃喜。如果他躲避厌恶乏味厌倦,她应该会庆幸,可以有理有据地离开他、放他自由,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他生气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步伐有意放得又慢又沉,但背影决绝、倔强,他决计不会回头看她一眼。她悲哀地想。
“许陌,你在害怕。”
他停下来,转身看她,秀美的头发上还有错落的泥块,一直链沿到下颌,像一株枝繁叶茂的鲜花与她共生。
因为要饰演十五岁的女孩,她的妆让粉红更加莹白,头发微微卷曲,眉色减淡,五官更加柔和,像一朵秋海棠。
她诧异地擡起头,眼白比平时出落得更多,瞳孔圆溜溜地,仿佛被猜中了心事。
她曾经要挤入斑驳的睡眠只能靠喝酒,横溢的液体会错乱她的神经,他总会接到她深夜的电话。
他起初是惊喜的,混着未知的疑惑,第三天?也许是第四天,他会在白天完成当天所有的拍摄,等待子时的钟声敲响,等待一个不期的电话。她时而亲昵,时而暴躁,更多的时候会像一个小孩子,说一些生活琐碎的烦恼。
让他能有幸短暂地参与她的生活,哪怕只有不定时的一小段时光。
她仿佛不记得她喝醉之后会像挤牙膏一样和人吐露一些生活的细锁,她从没提及为什么第二天的早晨手机会出现彻夜的通话记录,他便也不再提及,害怕被剥夺再接听她的电话的权利。
她敏感,内敛,近乎于潮湿的脆弱。
“我们快走吧,我可以走得很快。”
她说着,提着步子加快了速度,发觉他没有跟上,停下来看着他,“走啊。”
“那我刚刚拖慢了你的速度。”
他温柔地笑道。
他一步一步似慢似快地前行,不出片刻,就越过她。
她跟上去,慢性毒药搅杂进空气里,她好像……甩不掉这个人了。
林嘉生误打误撞进了《霸道许陌和娇夫导演片场play》这个群聊,起因是他本来要帮郁辞组建拟音的群,他就联系收音组的组长,组长阴差阳错把他拉进了这个不可言说的群。
他们当时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许陌和郁辞的面纱吻。
由于很多人没有他私人的微信,根本不知道是副导演本人进群了。
他们只是当嗑cp的群体又增加了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