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家
趁着下一轮风雪来临之前,一行人动身离开京城。
他们走的时候只和赵关去了信,其余所有人都未告知。
城门处排了长长的队伍,马车慢慢悠悠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忽有马蹄急声,听声音应是疾驰而来。
“吁”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铁蹄在青石板上落下,尘土飞扬。
京中能骑马疾行者不多,祝逸安猜到了来人,撩开帘子一看,果真是。
“外祖。”
嗯!听到赵关来了,齐放忙探头与祝逸安的脑袋塞在了同一格窗中。
因动作快,齐放一时没刹住车直接把脑袋撞到了窗户的横梁上,“砰”一声,砸的极为厚实。
祝逸安好笑的揉了揉齐放的脑袋,长辈面前,他不敢做的太过明显,看到齐放脑袋上没有磕出红印就放下了手。
赵关无语的看着齐放莽撞的动作,又看到祝逸安的小心翼翼,眼不见心不烦的扭过了头。
“好了吧?”赵关调侃地催促。
祝逸安耳尖微红,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背脊挺得更直了些,齐放忍不住用余光偷瞄祝逸安,两人的衣袖在窗下紧紧贴住,明明早已亲密无间,此刻却因长辈在场而莫名生出几分青涩的悸动。
“外祖父。”齐放笑嘻嘻的对赵关喊到。
赵关闻声回头,在目光移到齐放身上时还是忍不住闭了下眼,还是看不得自己白菜被猪拱了。
“祖父要和我们一起回吗?”祝逸安展开话题道。
赵关转回头看向他,骑在马上高大的身影向下看着两人,阳光照在他面庞上,有些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拂动,眼角的皱纹里沉淀着岁月磨砺出的威严与沧桑。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祝逸安和齐放身上,嘴角却隐隐透出一丝温和。
他摇了摇头,“年关事多,正旦朝贺我也离不开,就不去了。”
沉重又惆怅的叹息落在寒风里,远处城门下是芸芸众生平常的生活,热闹而又鲜活。
赵关擡头看向远处,祝逸安顺着望去,城下有个卖糖人的老汉,正弯腰给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吹兔子糖人,小姑娘咯咯笑着,脸蛋冻得通红却浑不在意。此刻,芸芸众生千百万人中好似只有他孤身一人。
“这片热闹需要外祖。”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1”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2。祖父何须自谦。”
“你倒是会说话。”赵关轻笑一声,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鞭。
“若是祖父得闲,放下了京中的一切,”祝逸安仰起脸,冬日的阳光在他眸中映出细碎的金芒,“随时可来。”
风掠过城墙,将马车的流苏吹得轻轻摇晃。赵关望着那张与女儿七八分像的脸,忽然觉得这世间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几句闲聊,马车已至城门处。
“祖父,”祝逸安忽然倾身探出窗外,指尖轻轻搭上老人布满老茧的手背,“孙儿会过的很好,”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您也要过的很好,我会等着您的。”
赵关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用左手抚上祝逸安覆在他手上的手,轻轻拍拍。
“会的。”
“你…”他指了指齐放,未说完的话里是对小孙子的担忧。
“相信我!”齐放揽着祝逸安,坚定的回复着老者未完的话,不禁是话语上,他会用一辈子来兑现。
“若是您还是担心,就自己来亲眼看着吧。”
“好小子,”赵关轻笑,“那你可等着,老者我可是不会提前知会的,到时有你好看的。”
马车渐渐出城远去,祝逸安扶着车帘,望着城内那个越来越小的白色人影,直到对方化作天地间一粒微雪。
“天冷,放下吧。”齐放在身后贴着祝逸安的手说到。
祝逸安点点头,被齐放拉下手放在手里暖着。他手指摩挲着兔子糖人,那是出城前赵关给他买的,本来赵关是打算做个白菜的,话一出口指向性强的让齐放当场就明白了,不顾众人嗷嗷叫着不许,后来赵关实在没脸了才换成了兔子。
想到这祝逸安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笑什么?”齐放从后面探头看着他说。
近在咫尺的面庞,呼吸交融,祝逸安声音染上笑意,“笑你可爱啊。”
马车轱辘轱辘向前驶去,冬日天寒他们不会在路途上做太久停留,但为着祝逸安还有王叔地身体着想,他们也不会很赶。
回去过年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京城年节是热闹,但他们更想蜗居在熟悉安心的家中,和府中之人一起开开心心阖家过节。
紧赶慢赶的,几人终于在小年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中。
家中已然收拾妥当,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树上系着红绸,廊柱上挂着的帘子也换成了红色。
祝逸安下马车,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齐放站在一旁看着府里的装饰想的出神。
“怎么了?”祝逸安问他,“这么想家?”
齐放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盯着祝逸安看,祝逸安不知道齐放在干什么,就站在那里等着齐放继续。
两人站在大门口,大眼瞪小眼,王叔和飞燕以及路过搬东西的小厮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边走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
祝逸安自然察觉的到周围的眼神,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还好齐放先拉着他走了。
一路上齐放都拉着祝逸安与他肩并肩走,有时候祝逸安刻意走慢了齐放也会立刻慢慢走与他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