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
茶会
因为去的早,祝逸安和齐放找到了一个偏在角落的地方,不打算与他人有太多的交涉。
本来今日来就是想见见老师,再带着齐放看看诗会,茶会是什么样子的。
洗盏煮水泡茶,一步一步精细无比,祝逸安慢慢做着,有条不紊,骨节分明的手花似的转来转去,齐放就在旁边一眨不眨地欣赏着。
“这么好看?”祝逸安侧头问他。
“好看。”齐放亮着眼睛不住的低头。
“那我以后常给你泡啊。”习惯使然,祝逸安觉得此时的齐放就是一只大狗狗,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咳咳”上面传来老者清晰的咳嗽声。
祝逸安担忧的望去,才发现老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表情一直在示意他,祝逸安这才发现自己刚下意识做了什么。
看到周围随之而来的眼神,祝逸安有些心累,本以为自己坐的够隐秘了,结果还是不知不觉间引得了关注。
祝逸安冲老者无奈笑笑,当着众人的面又摸了摸齐放的头,爱看就看呗,反正他们光明正大的也不心虚。
反而是那些一直用余光看着他们的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时间再次流动,众人又开始言笑晏晏,好似刚才的事情不存在。
除非是真功夫也不会拿出来丢人现眼,祝逸安一边泡茶一边听着他们的经验言论,一边接收着齐放的投喂,可谓是脑子眼睛嘴巴手没一个闲着的。
“甜吗?”齐放投喂了一口青枣问他。
祝逸安认真尝了尝,很是清脆,“甜,这后山种满了枣树,现在正是采摘的季节,你也尝尝。”
“好。”
齐放直接拿过祝逸安刚咬了一口的青枣,整个吞掉。
“甜吗?”祝逸安问他。
“甜。”齐放含笑回答他。
两人的举动落在周围心思各异的人眼里,有意无意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祝逸安和齐放丝毫不觉般。
齐放的手悄悄摸摸覆上祝逸安的指尖,祝逸安侧头看向他,对上那双含着幽怨的眸子,祝逸安心下了然,指尖轻轻回握挠了挠他的掌心,无声安抚。
杜辰风坐在不远处,机械地咀嚼着青枣。酸涩的汁水在口腔迸开,明明很涩。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身上,齐放等的百无聊赖,他幽怨的看了看周边的人,又看了看祝逸安,祝逸安听得正认真呢,齐放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手指不断摆弄盘子里的青枣,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啊,他好想靠在他夫人的肩膀上啊,不对,是让他夫人靠在他肩膀上。
嗯?齐放猛地擡起头,位于上首的老者走了,他们也可以走了吧?
齐放期待的看了看祝逸安,好吧,祝逸安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齐放又趴回桌子上了。
祝逸安好笑的用余光看着他,齐放刚刚的一举一动祝逸安都有关注着,故意装作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逗逗他。
“想走啊?”祝逸安歪着头笑着看着他。
“嗯…”齐放这下倒是丝毫不在意在外面了,撇着个嘴不住的点头。
“那…”祝逸安还没说完的话就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
“金樽玉盆,不能使薄酒更厚;鸾舆凤驾,不能使驽马健捷。”1
气氛凝滞,虽未有明说,但剑锋直指祝逸安是在场谁都知道的,除了…齐放。
“桃桃,什么意思啊?”齐放问他。
“他们夸我好看呢。”祝逸安没有控制音量对齐放说。
显然不是,齐放虽迟钝,却也看出几个不怀好意之人在偷笑,更有甚者已明目张胆地投来讥讽目光。
杜辰风握紧拳头,想起当年书院同窗被祝逸安才学碾压的不甘,想起祝家倾覆时众人的落井下石,如今祝逸安这般情形,他们显然会更加肆无忌惮。
他正欲发作,却听到祝逸安的声音,明显是不欲再闹大,当年有仇必报的人…杜辰风只觉心痛。
祝逸安摸摸齐放安抚他,冲对面刚刚说话的人笑了笑,今日是学院举办的茶会,且京中多权贵,他不欲为齐放招惹闲话,若能此般化解最好不过。
文人向来爱以雅言藏锋,既要端着清高姿态,又忍不住暗箭伤人。这般含沙射影的把戏,反倒正中祝逸安下怀。
“见微知萌,见端知末,见象箸而怖。”有人阴阳怪气地吟道。
“嗯?”齐放皱眉转头。
“说我骄奢淫逸呢。”祝逸安轻笑,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
“放屁!”齐放拍案而起,这句话他可不爱听了,“我府上金山银山都是我夫人的,没这个本事就别在这儿眼红!”
“呵!玉环飞燕皆尘土!2”座中立刻有人尖声讥讽。
祝逸安眸光微冷。原来这么多人看他不顺眼?不过是自己无能,便要来他这儿寻些虚妄的优越。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知者。3”他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擡眼时眉目如刃,“诸位既然读过圣贤书,当知——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4”
满座霎时寂然。那些藏在诗词典故里的恶意,被他三言两语,尽数堵了回去。
不再多待,祝逸安拉起齐放就走,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必多待。
“逸安,逸安!”后面传来杜辰风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有事吗?”祝逸安转过身,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