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擎贵卷】贰拾柒奇花
鹿拾光他们在崖壁下等到了酉初时分才看到了雷十二的出现。
小舟如来时一般载着几人返回火烘寨子。他们缓缓行进在这被两面青山夹拥的凸格河之中。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绸缎。微风拂过,带来丝丝清凉。
山峰的轮廓在黄昏的柔光中显得越发清晰,山影倒映在河中,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如梦如幻。远处的山峦渐渐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与那青黛色的山体相互交融,色彩绚烂而又和谐。<
偶尔会有一只晚归的水鸟从水面掠过,爪脚在水面踩出两条水纹,而后消失在山林深处。
经过水上森林时周围也是一片宁静祥和,仿佛之前那些骇人的痋虫不曾存在过。
眼前的美景让大家都无比放松,喜喜甚至探着身子把手指放到水里,随着舟行轻轻撩动河浪。
“把手拿起来,小心等会又不知道引来些什么怪虫怪鱼,给你指头咬掉。你说是不......”
勾白云想搬雷十二做救兵来一起教训喜喜,回头一看雷十二独自坐在船尾,若有所思。
其实从她从葬洞里下来勾白云就看出她有些不对劲。
她移动的速度极慢,走路的姿势也不太自然,看起来应该是受了伤,却又一直将丑奴儿抱在怀里,就连爬下崖壁的时候也不松开。
上船后把小黑猫交到她手里的时候无比小心翼翼,甚至带了一点,犹豫?然后又反复叮嘱她丑奴儿身上受了伤,需要仔细一些。
在她印象里,雷十二对丑奴儿说不上讨厌,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喜爱,怎么在洞里待了几个时辰,就变得如此上心?
她把丑奴儿从竹篓里拿出来,把它往雷十二面前送过去,开玩笑地道,“我们的神鞭女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我吗?”
不料雷十二却慌忙躲开,面带微愠地喊道,“拿开,快把它拿开。”
说完她便将脸别朝一边,再也不去看那只猫。
她如此大的反应让其他人都很惊讶,勾白云狐疑地把小猫儿重新放回竹篓里,“你怎么了?从洞里出来就怪怪的。”
“哪里怪,”雷十二的眼光闪躲了一下,等小猫被放进竹篓后才望向勾白云交待道,“这几天不要让这只猫在我眼前晃。”
阿识尔听说他们回了寨子,便差人把雷十二叫到了土司楼。
“你们没事吧。”
阿识尔头上裹着青巾,身上穿着蜡染的对襟宽袖袄,正在同阿诺用饭。一见雷十二来了便热情地迎了上去。“方才我还在同阿诺说,不知道你们去那边会不会吃亏,早知道就多派些人护送你们过去了。”
“算是有惊无险,不过.......”雷十二拿眼瞟了一下阿诺,踌躇着道,“我想同土司打听一下可知道能解情蛊的法子?”
“情蛊?情花蛊吧。那是花蛊的一种,需要用养蛊女子的心头血来培养。养出的情花三月花开,极其艳丽。养蛊之人将那情花做成情蛊,种在心仪的男子身上。除非养蛊之人身死,否则此蛊无解。”说着阿识尔阴恻恻一笑,凑到她耳边,“既然说起来,其实我手上就有一朵情花,你要不要看?”
她从雷十二眼神里得到肯定答复后走到阿诺身边,笑嘻嘻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阿诺立刻板起了脸,显出不赞同的神色,转头看着雷十二摇了摇头。阿识尔又凑近低语了两句,他踌躇了半天才起身离开。
“他这个人谨慎得很,不过这种东西确实也不便给外人看。你看过之后,就当个屁放掉算了。”
她话虽说得粗俗,雷十二却知道苗疆的蛊术向来秘不示人,她同意让自己看已经是极看重两人情谊。便心诚意切地道:“放心,我直当今日瞎了。”
阿识尔立刻就差人去准备两抬滑竿,两人出了土司府坐上滑竿就被抬着从寨子西门出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来到了两座大山夹着的一条狭谷之前。谷口有人看守,阿识尔命抬竿伺候的下人都留在此处,自己则领着雷十二进了谷中。
此时夜幕已垂月牙东升,幽暗的山谷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阿识尔带着她在密林里左拐右绕,借着月光又走了两三里地,最后拨开层层围裹的桫椤,露出一片丈三见方的平地。
皎白的月光之下,一朵奇异的花朵悄然盛开。花茎以一种妖娆的姿态弯曲着,花瓣的色彩是魅惑人心的深紫与嫣红交织,边缘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花朵仿佛有什么魔力,将人的所有注意都牢牢吸引,眼珠子都挪不开,只能定定看着它。
花丛中弥漫着浓郁而甜腻的香气,这香气仿佛有了实质,如缕缕轻烟,萦绕在空气中,让人的意识渐渐陷入迷幻。在这片花丛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周围的氛围愈发迷离,仿佛踏入了一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幻境,让人既沉醉其中,又心生恐惧。
恍惚中雷十二好像看到了温鹤引的脸,微蹙的眉眼蕴着无限温柔,那张薄唇也一点一点贴近过来,就在即将贴上她的唇时,温鹤引的脸忽然又变成了黑猫的样子。
阿识尔看雷十二眉目含情,嘟着嘴好像在等待着谁来亲吻,连忙取了张棉帕帮她围在脸上。一阵带苦味的鱼腥气直冲脑门,让雷十二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用鱼腥草汁浸过的帕子,普通人容易被这花的香气迷惑,鱼腥草正可解。”
雷十二看着那诱人心神的情花,问道:“这是用土司您的心血培育的?”
阿识尔点点头,“原本打算种在阿诺身上,后来发现原来他也倾心于我,倒省事了。不过我看这情花长得好看,便一直养着。时不时同阿诺过来观赏一下,让他知晓我的一片心意。”
“像土司这般的也会为情所困,需要用蛊术之法吗?”
在雷十二眼中阿识尔骁勇善战英姿煞爽,不像是囿于情爱的那种女子。何况以她在镇宁的权势,寨中男子都臣服在她战袍下也不足为奇,想不到会为了个相师用上这种阴毒之术。
“十二,我猜你定是没有尝过情爱滋味。这世间无论高低贵贱,最不易得的就是感情。虽然我贵为一地土司,但是若阿诺不肯把心给我,除了这种邪术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我运气好,正好他也喜欢我罢了。”
“那你可知道这情花制成的蛊毒是什么样子?”
阿识尔不假思索答道:“情花蛊应该是将花风干,晒成粉末,撒入对方饭菜之中。”
“不是一群细小的黑色毒虫?”
见阿识尔摇摇头,雷十二又问,“除了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种的情蛊之外,你有见过一个人给另外两个人种的情蛊吗?”
“这个人和另外两人有恩?”
雷十二摇摇头。
“那,这个人和那另外两人有仇?”
雷十二还是摇摇头。
“那么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给他俩下蛊?要知道不管是什么蛊毒,对施蛊之人都会有所折损。”
“因为,好玩?”雷十二无奈地摊了摊手。
“哦~~,”阿识尔像是有些开悟地指着她激动着说,“你在葬洞被那个古怪的蛮苗下情蛊了?!和谁?鹿拾光?”
“不是,”雷十二打掉她的手指,有些厌烦地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