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归家

第59章归家

“你啊，就是性子太直！”面圣之后，顾春芳赶忙将张遮拉出大殿。

方才在殿中，张遮怀疑勇毅侯府勾结逆党也是定国公有意为之，引得沈琅轻信，断下燕氏错案。

沈琅当场拍案而起，大发雷霆。

顾春芳沉声劝着：“毕竟皇上是九五之尊！即便他有错处，你也不宜这样公开指责。”

“老师说的是。”张遮微微低头应道。

他虽不觉得自已的话有何错处，但问题就在于，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承认自已的错误，更何况是天子！

“但学生仍旧觉得燕家蒙冤，不可不查。”他坚持道。

顾春芳没有直接的回答他，仰头看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燕家翻案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你我务必稳妥行事，待拿到了更多充分的证据后再向皇上上奏。”

张遮会意，顾春芳这是表示不能放在明面，便可于暗中行事。

“那学生立刻去刑部衙门。”他向顾春芳行礼，便要离去，却被老师按住。

“不急，方监正之前代你母亲来找过我，问你犯的是何罪，我未能据实以告。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以免你母亲为你担心。”顾春芳劝道。

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审案严谨，对律法条文了如指掌，唯独性格太为刚正。遇上个好说话的天子还好，若遇上沈琅这样的……唉。

“老师放心，通州事终后，我已请谢少师传书回京报平安。”

“你自已有数便好。”顾春芳拍了拍他的手臂。

还是暗自决定在朝中多呆几年，好让这个学生未来的仕途走得更顺畅、更远一些。

“张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张遮一踏进刑部衙门，就看到陈瀛急切地上前迎接。

陈瀛皱紧了眉头，上下打量张遮，见其仍身着官服，不禁诧异开口：“你没先回家吗？”

为何顾春芳与陈瀛都提及了家中？张遮的内心泛起莫名的担忧，他突然扣上陈瀛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戒备：“可是我家中出事了”

通州一事仅有寥寥数人知悉，陈瀛亦是猜一点蒙一点。

莫不是冯明宇在通州识破自已的身份，操纵京城内的反贼余党对自已的家人下了手？

“没没没。”陈瀛迅速解释道，“你这段时间在通州，未告知家中实情，老夫人以为你蒙冤入狱，四处鸣冤。”

陈瀛用仅能活动的另一只手遥指着门外，玩笑道：“你再不回来，老夫人都要把衙门前的鸣冤鼓敲破了。”

“是啊！”同僚甲在一旁积极地补充道，还伸出一根手指强调，“听闻前几日老夫人更是于深夜搏鼓申冤，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呐！”

“那夜风大雪大的，城郊还冻死了一个乞丐！”同僚乙也在一旁插嘴。

风雪？冻死？！张遮眼眸一深，他突然忆起前世——

他入狱后，未知实情的蒋氏为他击鼓鸣冤，可事关宫内，无人敢应。蒋氏因此旧疾复发而死！

前世，他在牢狱之中曾多次梦见蒋氏提着灯笼在门口企盼自已的身影，他恨不得睡死在梦中！

而今他好不容易重来一回，难道……难道……

他突然后怕起来，握着陈瀛手臂的力道不由收紧，着急地询问道：“那我母亲呢？”

陈瀛吃痛，正欲告诫他松手，却听同僚甲抢先一步答道：“听衙门的人说，后面来了一位姑娘，接了老夫人回去。看那马车的标识，应该是方监正府上的。”

应是方妙将蒋氏接回去了无疑。

张遮这才安下心来，扣着陈瀛的手也松开了些许。

陈瀛忙将自已的手臂解救出来，刚想抱怨几句，只见张遮一声不吭便转头走向刑部大门，便忍不住大声呼唤：

“喂，我还没说完呢！通州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同我讲讲啊！”

但张遮未曾回顾，身影早已消失在门户之外。

“咝……”陈瀛不由揉了揉自已的小臂，半是自语半是不信地嘟囔，“这张遮区区一个文官，平日里看上去削瘦得很，没想到力气这么大，疼死我了！”

寒冷的冬日傍晚，黄昏迅速降临，将一切笼罩在深沉的暮色之下。沿街的商家与家宅中已点亮烛火，街头稀疏的行人匆匆经过，他们急忙擦肩，各自赶回温暖的家。

张遮手提着食盒，快步朝着张府的方向前行。

他记得蒋氏曾经提及，最喜欢这家铺子的点心。

因此，他特地绕了一大圈，选购了几样。

从刑部同僚的话语中，他也拼凑出了这段时间在蒋氏身上发生的事情。

自张父仙逝之后，他与蒋氏便相依为命。

当年张父冤屈缠身，蒋氏也曾如此，日复一日在衙门前击鼓鸣冤，呼求公正，却次次被衙役拖离。

彼时她还有个孩子，需要她照顾，需要她撑起一个家！

而如今，得知唯一的亲人因与逆党勾结入狱，那时的蒋氏心里，该有多么地绝望。

因通州一行隐密，知晓的人无法给她真相，不知晓的人以罪臣之母待她。

那也永远敲不开的公正之门，变成盘旋在她的心头里挥不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