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
价值
他甚至不等陆家再说什么,便主动地,开始为程漾的未来,铺好了“道路”。
“小漾现在律所那份工作,也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体验体验生活罢了。”
他的声音,在程漾听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女孩子嘛,事业心不用那么强。将来,还是要以家庭为重,好好支持丈夫的事业,相夫教子,这才是正途。您说是不是,陆夫人?”
“那是自然。”赵意之微笑着点头。
赵意之讨厌她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她的存在对于赵意之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可不管是赵意之还是她,他们都是程文海棋盘上的一个棋子而已。
因为他需要一个完美端庄的妻子,需要一个聪明漂亮的优雅的女儿。
“她的工作,随时都可以辞掉。我们程家的女儿,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为家庭服务,为长辈分忧,这才是她的本分。”
“本分”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像法官,在庄严的法庭上,敲下了法槌。
宣判了她所有梦想和努力的死刑。
程漾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几个谈笑风生的大人,他们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轻而易举地,就规划了她的一生,否定了她的一切。
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摆上谈判桌的,没有灵魂的筹码。
她下意识地,将求救般的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陆沉。
她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从他那里看到一丝反对,一丝不屑,一丝与她共同抵抗这种荒谬安排的联盟信号。
然而,她只看到了。
一片,比西伯利亚的冬夜,还要寒冷的,冰。
陆沉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仿佛周围那些关于她人生的判决,不过是窗外一阵无足轻重的风声,连让他擡一下眼皮的资格都没有。
程漾看着他。
她明白了。
陆沉不是她的同盟。
他甚至不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而是他们的一员。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骨血里,早就被刻入了同样的基因。
他或许不赞同,但他绝不会反抗。
因为反抗,意味着打破他赖以生存的秩序,意味着混乱,意味着失控。
而这些,是陆沉这种人,最厌恶的东西。
所以,他沉默。
也默认了这场交易。
她的脸色,在包厢内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下,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多一秒,她怕自己会当场失控,会掀翻这张桌子,会把酒泼在这些人虚伪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扯动嘴角,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的微笑。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或者说,没有人关心。
程文海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快点回来。”
仿佛她只是一个不懂事、在重要场合闹脾气的孩子。
程漾低着头,转身,提着那身华丽却束缚的裙摆,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包厢。
她没有去洗手间。
金碧辉煌的走廊,铺着柔软的、能吸走一切声音的昂贵地毯。
她踩在上面,却感觉自己像是走在刀刃上。
她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