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争吵

烛光在精致的银制烛台上摇曳，将餐厅映照得朦胧而浪漫。

锦织兮机械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刀刃与瓷盘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连喝了红酒也浑然不觉。

怪不得大家求婚都把戒指藏在饭后甜点里…这样要是被被拒绝的话，至少还能借着甜品的由头掩饰失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面前的松露都味同嚼蜡。

幸村精市优雅地放下餐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水晶杯沿。

低调奢华的衬衣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袖口的蓝宝石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鸢尾紫色的卷曲长发被皮筋束在脑后，气质矜贵清雅，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清冷疏离。

他清浅的瞳仁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将对面人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牛排不合胃口吗？”

声音温和，关切。

锦织兮猛地回神，刀尖在餐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在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时迅速垂下眼帘，“还好。”

幸村精市善解人意地没有再开口询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连侍者上菜时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对貌合神离的璧人。

两人离开时，主厨忐忑地站在门口，不断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天空阴沉得可怕，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走了有一段后，锦织兮才稍微回神，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陌生环境，蹙眉，“我们去哪儿？”

幸村精市正在处理公务，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律的节奏，那枚求婚戒指早已不知去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理我呢。”

他头也不擡地说道，语气轻描淡写，像在谈论无足轻重的天气，明明刚刚才摔碎了对方的真心。

“这是要去哪儿？”锦织兮固执地重复，指尖深深陷入真皮座椅。

她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是不是眼瞎？才会这么多年都看不清他的伪装。

“我还能绑架你不成？”

“我要回家。”

电脑合上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幸村精市慢条斯理地松开安全带，金属搭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侧过脸，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眼底却不见笑意，“这就是回家的路。”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锦织兮突然提高音量，任性地红了眼，“停车。”

幸村精市浅笑盈盈，问道，“你确定要在这里？”

他望向窗外，雨滴已经开始拍打车窗，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痕迹。

锦织兮倔强地别过脸，声音微微发颤，“就在这里！你不是要低调吗？这么明晃晃地带我回去，又不怕引起皇室的注意了？！”

幸村精市被她赌气又胆大的发言气笑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阴阳怪气地跟他说话了，平静道，“小林，停车。”

小林司机嘴角微抽，“……”

虽然知道自己要去趟交通管制局了，但还是听从自家老板的吩咐，将车停在了高速公路的中央。

雨幕中的高速公路，黑色豪车突兀地停在路中央，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愤怒的鸣笛声划破雨夜，却在注意到车牌号后避之不及。

锦织兮站在滂沱大雨中，单薄的连衣裙瞬间被淋透，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狼狈不堪，原本空白成浆糊的脑子这下彻底清醒了，“……”

车窗缓缓降下，幸村精市俊美的轮廓被车内晕黄的灯光勾勒得愈发深邃，他噙着温柔的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话我还给你。”锦织兮拳头捏的发白。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面前的人，觉得好像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其实还和以前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要就等上三年呢？

她不想让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可是她真的舍不得…

幸村精市看着被淋的狼狈不堪的女孩儿，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又或是天色太暗了，所以才没能及时注意到她的情绪，“你该冷静冷静，而不是和我做这些无意义的争吵。”

锦织兮的声音嘶哑，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柏油路上，“把伞给我。”

幸村精市眸色转深，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你的伞不是忘在餐厅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东西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锦织兮惨白的脸色，她倔强地咬着下唇，纤细的身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像株即将折断的芦苇，又像闹别扭的小孩子。

“这里离入口有一段距离。”幸村精市放缓语气，粗粝的指腹撚着手腕冰冷的佛珠，温和道，“你确定要走回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地面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锦织兮低着头就是不肯认错，发丝黏在她冰凉的小脸上，唇没有丝毫血色，此刻站在他面前，让人可恨，又可怜。

她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可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雨水都变得麻木——

幸村精市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和迁就，“小兮儿，只是再…”

“借给我一把伞吧。”锦织兮突然擡头，红肿的眼睛直视着他，“我想回家了。”

幸村精市眼底的笑意消失地无影无踪，声线没有丝毫的起伏，“你一定要这个时候和我赌气吗？”

锦织兮伸出颤抖的手，雨水顺着指尖滴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和人打赌打输了？”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