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阵雨(1) - 北岛来信 - 蓝色的奥斯汀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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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阵雨(1)

为了傅氏的战略转移计划,傅修远在内地呆了几个月的时间转让傅氏已经购得的几块地。

傅维贤先前派了傅琪去做这件事,打算按部就班提高傅琪的声望,之所以又同意傅修远接下这个任务,是因为廖坚强劝他说:“现在修远已经大了,确实要派他做一些事才好堵上那些老股东的嘴。其实现在把土地转让出去肯定是要亏钱的,即使做得漂亮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与大局又没多少关系,不是个好差事。倒是对瑞发的收购计划,关乎傅氏的将来,是小琪大显身手的机会。”

傅维贤觉得此言有理,并且还藏了几分其他的心思,便把傅琪从H城召回来,派他去美国同瑞发接洽。因为傅维贤同王瑞发是旧识,他还记得曾经带傅琪同老王一家吃过饭。那时候傅琪还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老王的女儿也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十分伶俐可爱。

至于傅修远,把他支去外省也好,至少不会这时候同媒体一起搞什么鬼,让他避过这段媒体风暴再说。更何况这位侄子去H城的目的恐怕只是想追个女仔。

JC留在了总部暂时代理公关部的事宜,傅修远身边总要跟个把助理,所以就带上了两个自己提拔的亲信,还有秘书室的黛琳娜。

傅维闲清洗了公关部,踢走了不少廖坚强安排的人,黛琳娜并没有动。她办事十分稳妥,每天兢兢业业地向傅维贤发着报告:土地转让的事宜和其他几家开发商谈得有条不紊,傅修远的个人生活也丰富多彩。那位传闻中的H城女友她没见过,傅修远又不会带着她一同去约会,但每天鲜花礼物餐厅各种节目都由她安排着,不是他没想到要提防她,就是他根本没打算要掩盖。

她还旁听过傅修远给那位女友打电话。那天他们去北方谈事,飞机即将起飞,他还在电话上同女朋友聊得热火朝天。跟了傅修远这几个月,黛琳娜也发觉他是个有很多幅面孔的人,平时同他们几个手下说话言简意赅,没什么废话,同女朋友聊天却很风趣亲切,他的声音又低低的醇厚好听,连她这个不搭界的旁观者听得都几乎要醉了。

天一直聊到机组人员关了舱门,要求大家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他挂掉电话,还最后刷了刷微信的什么公众号,这一刷却目光突变,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像台风天突然转黑的乌云。黛琳娜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探头瞄了一眼他的手机,看见的却好像是什么卖女人饰品的网页。她小心翼翼地问:“傅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他咔嚓关掉手机,抬眼一扬眉,已经恢复了常态,回答说:“没事。”

不知是不是她多嘴多舌惹到他了,这一路好几个钟头,一直到酒店住下,他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那天,微微的微信公众号后台就收到了“恭喜”两个字。

这些日子她很少回福利院,潜意识里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说服自己,和平跟美丽现在是两人世界,她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后来某一天,美丽给她打电话:“你怎么回事?这一个月一次都没回来过。是不是现在开始嫌弃我们配不上你了?就跟你说一声,小朋友们做了一批小饰品,你帮忙拿去卖一下试试看。”

她周末匆匆赶回去,美丽果然带小朋友们做了些头饰,闪闪发光的煞是好看。傍晚时分,和平带小朋友们在一边做作业,她同美丽一起做肉包子,头碰着头的时候,美丽忽然说:“和平说,我们准备明年结婚。”

她不禁吃了一惊:“这么快?”

美丽白了她一眼:“哪里快了?我跟和平都认识二十几年了。”

她才回过味来,美丽带小朋友一起做的那些都是婚纱头饰。她偷眼看美丽,发现美丽竟然脸红到了耳根。这还是她开天辟地第一遭见美丽脸红,忍俊不禁笑起来,笑得美丽愈发不好意思,扬手作势要把面粉撒到她脸上。两个人笑闹了一阵,美丽停下来说:“微微,你会为我们高兴的对不对?”

傍晚的灯光柔和,灯光下的美丽目光闪耀。和平就在不远处,今天竟然没有戴口罩,这时候侧脸笑着朝她们的方向望了望。灯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生动温暖的颜色,此情此景她觉得只能用喜乐安详来形容。

她当然是为他们高兴的,怎么可能不高兴?世上再也没有比他们三个都平安喜乐更让她高兴的事。

回到报社她就把一腔热情付诸了行动,跑了全市诸多酒店,做了一个“H城婚宴性价比Top10”的主题。至于她自己的八卦公号,她专门去同事那里打探了消息,八了八最近某明星大婚的趣闻,最后放了照片说,有个朋友要结婚,福利院的小朋友专门手工制作了一批婚纱头饰,其中还有几个明星同款,数量有限,想买的从速。有一位老读者在下面回复:“嗯~~有个朋友要结婚,就是公主自己吧?”

后来她就在下面看到一个眼熟的号留了两个字:“恭喜。”

她心里有点乱,想想既然已经说好了不再给他增添困扰,那还是不用解释了。工作很忙,又听说傅秀燕老人又住进了医院,要关注的事情太多,那点小误会就被她有意无意地推到了脑后。

关于北岛的故事,她想在电脑里先敲一个提纲,打开电脑对着白纸却又陷入一片惘然。傅天宇到底是谁?她在网上仔细搜寻了所有关于傅天宇的资料,发现他确实对赴港前的经历讳莫如深,从来也不谈起。只有一次在一个访谈节目里,主持人问道:“很多人好奇傅先生早年的经历,您能不能给大家说说,到底是什么使得您成为一个大风大浪里屹立不倒的成功商人?”

傅天宇凝神思索一刻,回答说:“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如果说同别人有什么不同,那大概是早年经历的挫折比较多。”

所以他到底是谁?是傅冬生吗?应该不是,根据傅秀燕和孙惠贞的通信,傅冬生早就不在了。那他会是傅博延吗?为什么他会说自己早年经历的挫折多?

她想不通,这世上现在也许只有傅秀燕老人知道答案。

她把傅天宇的照片发给了陈晨,让她找机会给老人认一认。陈晨后来回答说,老人看了,说不认识。她颇失望,陈晨又说:“太奶奶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这么多年前的旧人认不出来也正常。”

老人正在住院,她想去探望一次,打算在家炖一锅党参枸杞鸡汤,食材全部准备好放进锅里开始炖,才想起来,装汤的保温桶上次落在傅修远那里一直都没拿回来。她早已经不打算去拿了,上次在商场看见了一款合意的,因为心痛那价签上的数目,一直没买,这时候叫沈琳帮她看着炖汤的火候,自己下定决心出门去跑了一趟。

卖保温桶的专卖店不知在商场的哪一座哪一楼。这座以豪华著称的商场她轻易不会来,转了好久才找到她见过的那家铺子,买完了就打算匆匆离开。商场里的人不多,她甚至常常想,仅凭着这里的价格,有人来逛才怪。

顺着商场的扶梯一楼楼向下,身边越过各式各样美轮美奂的商铺。大概到了三楼,身后的铺子是卖知名水晶饰品的,她回头朝橱窗里多看了一眼,再一回头,就看见对面向上的扶梯上并排站着两个人,俊男美女,男子瘦高个,女子身材妖娆,男子一只手拎着两只大购物袋,女子纤细莹白的手臂放在男子另一只臂弯里,正抬着头同男子耳语着什么。

远处不知从哪里飘来低徊的钢琴曲,商场中央大吊灯金灿灿的灯光正落在扶梯的上方。那两个人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扶梯底下缓缓升上来,披着金光正面逼近,连回避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有一刻她不知所措地盯着对面的傅修远。他似乎也神色一滞,抬手解松脖子上的领带,可手一垂下去,又被身边的女伴一把挽住。

交错的电梯把他们越送越近,他们两个互瞪的时间那么长,连他身边的女伴也有所察觉,目光扫过来好奇地打量她。等到他们即将要擦肩而过,他的神色已转正常,波澜不惊地朝她点一点头。

扶梯下降得缓慢,却又其实很快,等她反应过来应该同样波澜不惊地回一个点头示意,扶梯已经把他们两个抛在了身后。

不知商场楼下卖的是什么,四周似乎忽然间嘈杂起来。她顺着扶梯到了二楼,一转身又顺着扶梯朝一楼而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想起他刚才的样子:他抬起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她看见他黑衬衫袖口上的银色袖扣。

她对他的袖扣印象颇深,第一次在南岛大戏院偶遇的时候她就想,这两颗袖扣看起来很贵。说起来好笑,上一次来这家商场看保温桶的时候,她还十分好奇地去逛了逛国际知名的男装铺子。那些贵得要死的品牌店她从来不去,那一次竟然跑去阿玛尼那金碧辉煌的店里看了看,看见几款同他的袖扣样式相似的袖扣,还好奇地看了看价格。两颗小小的袖扣而已,又不是镶了金刚钻,价格却抵得上她大半个月的工资,可以供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吃喝上好几个星期。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擦肩而过还真是恰如其分的交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出了商场大门,在街上走出好远。天空飘着细雨,她迎着雨穿过十字路口,躲到对面电影院的屋檐下。影院门口人流汹涌,她又不知不觉随着人流进了电影院,心里忽然想到他身边挽着他胳膊的美女。她不是第一次撞见他和美女在一起。上一次在沈琳拉她去的夜店里也遇见过,他身边也挂着一个美女,好像就是今天这位。细细想来,这也应该算得上理所当然,他这样一个开着跑车的公子哥,人长得又不难看,怎么可能是守身如玉的情种,自然是环肥燕瘦都手到擒来。亏得她还费尽心机,做了诸多心理建设,婉拒过他几次,在他眼里定然是矫情得可笑。可不幸中的万幸,幸好幸好,总算没闹出什么笑话,他可有可无的追求不认真,她至少还是婉拒了,也不当真。

虽说不当真,她一定还是太认真了,要不然在扶梯那一头看见他突然出现,怎么会呼吸一紧,脑袋里突然打了一团结?上次她见过这个美女,不过是一笑了之,此刻又怎么会心里乱成一团?家里的锅上炖着汤,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在街上闲逛了半天,又在这里莫名其妙地买了一张电影票?

回过神来,她停下脚步,堵在影院的入口处,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退。后面的人问她:“唉,姑娘儿,你到底进不进去啊?”

有人这时候拉了她一把,把她从入场的队伍里拉了出来。她回头一看,发现就是傅修远。

他身高腿长,一两步把她拉到一边。她总算是强自镇定下来,抬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电影即将开演,身边的人群在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好像一块急速转动的布景板。他不说话,神色难得的肃穆,在流动的人群前面沉默了一刻,又忽然开口:“听说你要结婚了,就想当面跟你说一声恭喜。”

“哦……”她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飞快地解释说,“不是我结婚,是美丽跟和平。他们打算明年结婚。”

他目光一闪,望着她又一阵沉默。窗外雨势渐大,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玻璃墙上,她的心突然慌张地跳起来,很紧张他要再说些什么。再一想,不禁在心里骂自己,艾微微,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人家是携美女来逛商场,你还指望他说什么不成?

不等他开口,她抢先说:“我先走了。你不是在和美女逛街吗?不耽误你。”

这句话本来平常,说出口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颇有点幽怨的意思。他一扬眉,停了一秒钟,忽然笑起来,像是忍俊不禁,一下子想收又收不住,笑得眼神明亮,神色飞扬。

“你笑什么?”她愤愤地问。

其实她不用问也猜到他在笑什么。这人一定经验丰富,老奸巨猾,在他看来,也许自己心里那点爱恨情仇全部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根本是透明的。她觉得着实尴尬,脸莫名红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他也不回答,笑着探头过来看她手里的电影票:“不是打算一个人看电影吗?看什么?我陪你看。”

她连忙把票塞进口袋里:“没打算看电影,突然想起来我家锅里还炖着汤,得回去了。”

他收敛了那个明朗的笑容,已经变回一贯的从容模样,微笑说:“我开车了,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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