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劫乱

渡劫失败，便要化为飞灰。

这样的后果真武子如何能不清楚？他数百年前就曾亲眼目睹过有长辈渡劫失败，在他面前被劈为灰烬，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来。

逃走，是死。坚持，或许也是死，但毕竟还有一线生机。

能练到真武子这个级别的，必然都是心志坚定之辈。因此他只是被木恩的话语动摇了一瞬间，就重新坚定了起来，双眼中满是毅然的光芒。

见真武子不为所动，木恩冷哼了一声，又开始百无聊赖地看戏。

第十道、十一道、十二道……一道道劫雷劈下，真武子咬紧牙关巍然不动，任由雷光如同瀑布般冲刷着自己。他身上的灵兽，已经隐藏在了体内，与他的血肉一体，共同分担劫雷的洗涤。大地上的元极大阵在每一次雷劫劈下后，都会亮了起来，雷光消散后又会重归黑暗。就像是两条在呼吸的鱼。

第十八道雷光劈落之后，木恩突然发现真武子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明明全身已经被劈得焦黑，甚至隐隐还有点肉香味道，但真武子的双眼却异常明亮，脸上的神情甚至是对下一道雷光充满了渴望。那种样子木恩见得多了，分明就是饿狗看到骨头的样子啊。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这被雷劈还能上瘾？

“这厮……竟然借着雷劫炼体了？”木恩还没看出端倪，一旁的蛮囚却看出了关键，“真武大帝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竟然想出如此精妙的法子，借着这至纯的雷光将体内杂质一一洗去……亏得是人类修者阵法第一，才能用得出这般以皮囊为炉鼎、以血肉为药材的法子……若不是有妖族阵法第一的吾在，怕是再没有第二人能看出他这手段来了。”

木恩听了蛮囚的话，再仔细打量真武大帝，也觉得似乎看出了一点点变化。

真武大帝的身体似乎缩小了一点，但给人更加精干紧凑的感觉。他的皮肤在焦黑之下，隐约可见淡淡的光泽。

又是几道雷光劈下，真武大帝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身体越来越精炼。虽然从他微微颤抖的手脚可以看出，硬抗劫雷对他肉体的消耗非常大，但他的双眼越来越明亮，显然精神更加亢奋，比吃了兴奋剂效果要强百倍。

这情景看得木恩都有点羡慕嫉妒恨，颇有几分自己也凑过去蹭点余电的意思。

“吾等妖族的肉体，比人类强悍得多，练到极致之处，甚至可以强上百倍……”蛮囚察觉到了木恩的想法，慢吞吞地说，“只是，你知道为何吾等一直斗不过人类？”

“因为……我们不够团结？”木恩想了想，回答道。

蛮囚摇了摇头：“天地不公啊……人类的身体是最适合修炼的。吾等妖族要能化成人形，方算开始真正的妖生，否则就只能算是个畜生。然而即使修成人形，修炼同样的法术，哪怕消耗比人类多十倍、百倍的精力，也未必能够成功。所以绝大部分妖族都走了同一条路，就是炼体。只有极少数天纵英才的妖，才有余力修炼其他……”

木恩瞥了一眼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后的小五，又想起了自己家里的格子。这两个货可都是蛮囚话语的反证。

蛮囚也瞥了一眼小五道：“凤凰血脉？居然没被人抓去司晨守夜，难得难得……需知道，妖生与人生一样，不管长短，总有个尽头。若是不能在尽头之前修成天妖，便仍要化作一滩污泥。像吾……当年就是太过痴迷阵法一道，浪费了不知多少年光阴。否则以吾的天资，不敢说能与大哥、二哥比肩，至少也能赶上三哥……若是吾今天有三哥的能力，又岂能容人类如此欺凌吾等妖族？”

木恩默默点头。蛮囚说的是实话，以今日战况观之，若是妖族能多一个与骅骝相仿的高手，胜负之数真不好说。

三十六道雷光之后，真武子身上的道袍也开始增添新的破损，头上散发已经烧到没剩下多少，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漆黑且有光泽，看上去就像是个非洲来的纯种黑人。他的脚下摇摇晃晃，随时可能跌倒，却始终支撑着不肯倒下。

木恩心中大动，若是此时去偷袭真武子一下，对方定然没有还手之力。只要伤得他一二，他就必然无法再抗下剩余的雷劫，只剩下化为飞灰一途。想到这里，他就很是蠢蠢欲动，但心中不知怎地，却还有把声音在提醒自己：“别傻了，那是真武大帝！”

是啊，那是真武大帝，历史已经证明了他渡劫成功，归于天界，神话传说中还成了天界主神之一。这等厉害人物，岂是能死在小小的偷袭之下的？

木恩能够如此想，别人也会如此想。但木恩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别人却未必能够。

“真武老儿，还我三千兄弟命来！”一声尖利的嗥叫，一条黑色的身影突然飞窜而出，似狼似狐，两排尖锐的牙齿泛着闪闪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