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168章
第168章荷风暗度,情思缠指尖
入伏的清晨,将军府的荷池泛起层薄雾,苏瑶蹲在池边,手里捏着片刚掐的荷叶,正往景南的茶盏里舀水。水珠顺着荷叶的纹路滚进青瓷盏,漾起细碎的涟漪,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清亮。
“景南哥哥你看,这样泡茶比井水更清呢。”她仰头时,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坠子扫过他的手腕,像只调皮的蝶。
景南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腹,喉结滚了滚:“胡闹。”话虽如此,却没阻止她往自己杯里又添了半勺荷叶水。
苏瑶笑得更欢,索性脱了鞋,赤足踩进池边的浅水里,裙摆被浸得半湿,贴在小腿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你看这鱼多笨,我都踩到它们身边了,还不跑。”她晃着脚逗着池里的锦鲤,水花溅到裙摆上,洇出片深色的痕迹,像幅写意的画。
景南站在岸边,目光落在她被水浸湿的裤脚,喉间有些发紧。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缠枝莲,湿了水后愈发通透,连带着腰间的玉佩都显得更莹润了。
“小心着凉。”他脱下外袍,弯腰想替她披上,却被她侧身躲开。
苏瑶踩着水往他身边凑,水珠顺着脚踝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水痕:“才不凉呢,这水暖乎乎的。”她忽然踮起脚,往他衣襟上弹了点水,“你看,你也该凉快凉快。”
水珠落在他的素色衣襟上,洇出星星点点的痕迹。景南无奈地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尖触到她湿凉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再闹,我就把你扔进池里喂鱼。”
“才不怕。”苏瑶挣开他的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靠,发间的水汽混着脂粉香扑了他满脸,“你舍得吗?”她仰头看着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眼神亮得像淬了光,“再说,你要是扔我,我就拉你一起下水,看谁先求饶。”
景南的呼吸乱了半拍。她离得太近,近得能看清她唇上的胭脂——那是她用花瓣捣的,带着淡淡的甜香,此刻被水汽润得愈发鲜艳,像颗熟透的樱桃,引诱着人去尝。
他猛地别开视线,喉结滚动:“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苏瑶追问,故意往前又凑了凑,几乎要贴在他胸口,“像二姐那样说话细声细气?还是像表妹那样见人就脸红?”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衣襟,指尖带着水汽,凉丝丝地蹭过他的皮肤。
景南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自觉收紧:“苏瑶。”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隐忍。
“嗯?”苏瑶仰头看他,眼底闪过丝狡黠的笑。她就喜欢看他这副明明动了心,却偏要端着的样子,像只被逗急了的猫,有趣得紧。
她忽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蜻蜓点水,却带着荷叶的清香和水汽的微凉。“这样呢?像姑娘家的样子了吗?”
景南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上的触感像被烫了似的,久久不散。他低头,撞进她笑意盈盈的眼睛里,那里面明晃晃写着“勾引”二字,却让他生不起半分气来。
“你……”他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我摘了些莲蓬,”苏瑶忽然往后退了两步,赤着脚踩在草地上,水珠从她脚踝滚落,滴在青草上,“去厨房让张妈煮了,加些冰糖,你肯定喜欢。”她说着,转身就跑,裙摆扫过草地,像只受惊的小鹿,却在转身的瞬间,悄悄勾了勾唇角。
景南站在原地,擡手抚上被她亲过的脸颊,指尖还能感受到那点微凉的湿意。池边的风带着荷香吹过,把他的心跳吹得愈发凌乱。
午时的书房格外安静,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景南正在批阅军报,笔尖在纸上划过,却总有些心不在焉。苏瑶的身影总在他眼前晃——她踩在水里的白足,她贴在小腿上的湿裙摆,她凑过来时眼里的狡黠,还有最后那个带着水汽的吻……
“咚咚。”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他收起思绪,刻意板起脸。
苏瑶端着个青瓷碗走进来,碗里是剥好的莲子,莹白饱满,上面还撒着层薄薄的糖霜。“刚煮好的,你尝尝。”她把碗放在他手边,故意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凉了就不好吃了。”
景南看着碗里的莲子,又看了看她泛红的指尖——定是剥莲子时被莲心染的。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中带着点微苦,却恰好压下了心头的燥意。
“怎么样?”苏瑶凑近了些,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我特意多加了些冰糖,比上次你买的那家铺子还甜。”
“还行。”景南故作平淡,目光却落在她的发间。不知何时,她换了支玉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荷花,和她今日的裙子正好相配。
苏瑶注意到他的目光,擡手摸了摸玉簪,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这是我自己画的样子,让银匠打的。好看吗?”她微微歪头,发间的碎发滑落,扫过他的手背。
景南的指尖微颤,强作镇定:“嗯。”
“你要是喜欢,我让银匠也给你打一支?”苏瑶眨眨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过你戴玉簪好像不太合适……那就打个玉佩吧,和我的荷花配一对。”
她的话像根羽毛,轻轻搔在他的心尖上。景南放下笔,看着她:“你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想你陪我去个地方。”苏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从身后拿出两张票券,在他眼前晃了晃,“城西新开了家戏园,演的《凤求凰》,我好不容易才求张叔弄来的票。”
景南看着票券上的烫金大字,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什么时候?”
“申时!”苏瑶立刻答道,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已经让丫鬟备了马车,我们看完戏还能去吃隔壁的杏仁酥,那家的点心师傅是宫里退下来的呢……”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手指不自觉地搭上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像在撒娇。景南看着她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发梢,忽然觉得,被她这样缠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戏园里人声鼎沸,苏瑶特意选了二楼的雅间,隔着珠帘能看清戏台,又不会被人打扰。她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从食盒里拿出瓜子和蜜饯,推到景南面前:“你尝尝这个话梅,是用青梅泡的,一点都不涩。”
景南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确实不错。他看着苏瑶托着腮看戏的样子,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长而卷翘,随着戏台的节奏轻轻颤动。
“你好像很喜欢这出戏?”他问。
“嗯!”苏瑶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你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多勇敢啊。”她忽然转头看他,目光灼灼,“景南哥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该像他们这样,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在一起?”
景南的心猛地一跳,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喉间有些发紧:“你……”
“我觉得是。”苏瑶没等他说完,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手指在桌布上画着圈,“就像我,不管二姐怎么说我,我都想跟着你,想天天看见你,想……”她忽然停住,脸颊微微泛红,避开了他的目光。
珠帘外传来锣鼓声,戏台上的司马相如正在弹奏《凤求凰》,琴声缠绵悱恻。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着外面的琴声,显得格外清晰。
景南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瓜子壳。“看戏吧。”他的声音有些哑。
苏瑶却忽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指尖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景南哥哥,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凉?”她的手确实很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景南下意识地用掌心裹住她的手,试图给她暖一暖:“怎么不多穿点?”
“穿多了不好看嘛。”苏瑶仰头看他,眼里的狡黠藏不住,“再说,有你给我暖手,凉一点也没关系。”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像在挠他的心。景南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景南哥哥,”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羽毛拂过心尖,“你说,卓文君听司马相如弹琴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心跳得特别快?”
景南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比戏台上的鼓声还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