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第124章金殿月痕，两意难分

初夏的风卷着槐花的甜香，漫过镇远大将军府的朱漆门槛。苏瑶坐在窗前绣着一方丝帕，针脚细密，上面的并蒂莲已初见模样。廊下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她擡头望去，景南穿着银甲，正翻身下马，甲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却在看见她时，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阿瑶，今日休沐，带你去城外的玉泉池看看？”景南大步走进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集市上买的糖葫芦，晶莹的糖衣裹着山里红，看着就甜。

苏瑶放下绣绷，指尖还沾着丝线：“好啊，听说那里的荷花开了。”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两人都是一愣，景南连忙将糖葫芦藏进身后，整理了一下甲胄，与苏瑶一同迎出去。萧彻穿着常服，明黄色的衣襟上绣着暗龙纹，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手里捧着些锦盒。

“朕听说玉泉池的荷花不错，想着你许是会去，就顺路过来了。”萧彻的目光落在苏瑶指间的丝帕上，笑着说，“这并蒂莲绣得好，回头给朕也绣一方，朕放御书房里。”

苏瑶屈膝行礼：“谢陛下夸奖，臣女技艺粗浅，怕是入不了陛下的眼。”

“你绣的，朕都喜欢。”萧彻说得自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景南，“景南也在，正好，一起去看看吧。”

景南拱手：“臣遵旨。”他悄悄将糖葫芦塞给身后的小厮，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玉泉池边热闹得很，画舫在水面上游弋，丝竹声顺着风飘过来。萧彻让人备了艘最大的画舫，邀苏瑶上船。景南刚要跟上去，却被萧彻叫住：“景南，你去看看岸边的侍卫安排得如何了，朕与苏瑶先上去。”

景南脚步一顿，应了声“是”，站在岸边，看着画舫缓缓驶离。苏瑶坐在窗边，看着萧彻亲手为她倒茶，茶盏是上好的汝窑，青如天，面如玉，他说：“这茶是去年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苏瑶抿了一口，茶香清冽，却没品出什么滋味。她望着岸边，景南的身影立在柳树下，像尊沉默的石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糖葫芦，正被阳光晒得微微融化。

“阿瑶，”萧彻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下个月的万寿节，朕想请你做伴驾，陪朕接受百官朝贺。”

苏瑶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陛下，臣女只是个普通女子，怕是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萧彻看着她，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温柔，“朕已经让人在准备礼服了，凤纹的，配你正好。”

画舫靠岸时，景南迎了上来，手里的糖葫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支刚摘的荷花，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他将荷花递给苏瑶：“刚开的，好看。”

苏瑶接过来，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带着些微汗湿的热意。萧彻看在眼里，忽然笑道：“景南倒是细心。对了，景南，北境传来急报，匈奴有异动，朕打算让你明日就领兵过去。”

景南一愣：“明日？”

“怎么，有问题？”萧彻挑眉。

“臣……”景南看向苏瑶，眼里满是不舍，却还是硬声道，“臣遵旨。”

苏瑶心里一沉，刚想说什么，就听萧彻又道：“此次出征凶险，苏瑶，你是景南的未婚妻，理应去送送他，今晚就去将军府住吧，也好说说话。”

这话看似体贴，却堵死了景南想单独相处的机会。景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终究没说什么。

傍晚，苏瑶提着食盒去将军府，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糕点。景南正在收拾行装，看到她来，脸上勉强挤出个笑：“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吃的，路上带着。”苏瑶打开食盒，里面是他爱吃的桂花糕，“北境冷，记得多穿点衣服，我给你缝了个暖手袋，放在你包袱里了。”

景南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瑶”字：“这个你带着，保平安的。”他的指尖有些抖，“阿瑶，等我回来，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苏瑶接过木牌，冰凉的木头贴着掌心，却烫得她眼眶发热：“好，我等你回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萧彻身边的太监：“苏姑娘，陛下请您回宫，说有要事商议。”

景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太监躬身：“奴才不知，只是陛下说，请苏姑娘务必现在过去。”

苏瑶看着景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景南深吸一口气，推了她一把：“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宫里的灯亮得晃眼，萧彻正在御花园等她，身边摆着一桌宴席，只有他们两人。“景南明日就要走了，朕替他陪你喝一杯。”萧彻给她倒了杯酒，酒液琥珀色，泛着醇厚的光。

苏瑶没接：“陛下，臣女不胜酒力。”

“就一杯。”萧彻将酒杯递到她唇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阿瑶，景南此去，怕是凶险得很，北境的匈奴狡猾得很，他这一去……”

“陛下！”苏瑶打断他，声音有些发颤，“景南会平安回来的。”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叹了口气：“朕只是担心你。若是他回不来，你一个人……”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朕会护着你，像景南一样，不，比他更周全。”

苏瑶猛地抽回手，站起身：“陛下，臣女累了，想回去了。”

“阿瑶，”萧彻也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你就这般不明白朕的心意吗？朕知道你喜欢景南，可他是武将，刀剑无眼，哪有朕能给你的安稳？”

“安稳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苏瑶擡起头，看着他，“景南在前线杀敌，是为了守护这天下的安稳，臣女等他，心甘情愿。”

萧彻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怒意，却很快压了下去：“好，好一个心甘情愿。你走吧，朕不拦你。”

苏瑶几乎是逃着离开皇宫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她一路跑回将军府，景南还在等她，见她回来，松了口气：“没事吧？”

苏瑶摇摇头，扑进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景南，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景南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一定。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谁也拦不住。”

第二天，景南出征了。苏瑶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队伍消失在远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刻着“瑶”字的木牌。萧彻站在她身边，递给她一件披风：“风大，披上吧。”

苏瑶没接。

萧彻也不勉强，望着远方，轻声道：“他会回来的，朕已给他增派了五千精兵，粮草也备足了。”

苏瑶转过头，看着他：“陛下，谢谢您。”

萧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微的落寞：“朕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瑶每天都去城门口等消息。萧彻时常来看她，有时带些新奇的玩意儿，有时只是陪她坐一会儿，什么也不说。她知道他的心意，却只能装作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