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吐风斗法

星辰斗转，悄然流转间，一点红色的亮光自东方地平线上悠悠飘起。迷茫天地之间，无数淡红的幽光播撒在了这广阔的大地之上。吐风关外，六座兵法阵营盘踞于这苍茫的大漠之上，营内帐篷如棋盘般分布，整齐无错，遥遥望去，六座阵营形态如一，似乎是眼花看错了一般。

平阔的大道之上，倏然间，几条人影慢悠悠地自远方策马而来，先头一人身着蓝色长甲，左手牵缰，右手扣剑；左侧一人身穿白色铠甲，手中紫亮色的长枪微微倾斜，全身散发出了浓烈了战意；右侧那人，一张玄铁大弓负在肩头，头顶一件虎皮长帽，身上一套金色铠甲；最后一人，儒衣峨冠，剑眉朗目，潇洒自若。

四人一路策马缓行，茫茫荒原大道之上，皆是深浅不一的细碎石子，两旁夹路或是胡杨，或是枯桩，数只鸟雀伫立枝头，低低鸣叫，更添加了几分阴森荒凉之气。半空之上，一轮圆日高挂于白云之间，凉风阵阵，将这数片白云裁剪平整。

四人漫步良久，倏地齐齐勒住缰绳，穆笺卓凛凛目光一扫这面前的六座大营，目光微微闪烁着凌厉杀意，冷冷道：“东方，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兵法，等等斗阵之时，你要记得专心学习这六套阵法。”

东方翔云默默凝望着那六座兵营，长眉微微一皱，迟疑道：“将军，这不只是兵营么？只用我领兵把他们扫平就可以了，这些怎么会是阵法？”钱轩挑目望去，这六座军营分呈红、蓝、绿、黄、黑、白六种颜色，每营中心皆有一座六丈高的哨台，上面龙旗顺风翻卷，傲然游翔。

度素望了一会儿，目光倏地一变，讶然道：“八卦奇门阵？”穆笺卓看了看他，嘴角勾画起一点笑意，微笑道：“你认识这座阵法？”度素凝望着面前这座旷世奇阵，目光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喃喃道：“此套阵法宏伟无比，至少需要十万人以上才能组成，而且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达顶端，再配合八卦之数，当世难有敌者啊！”

“不过……”他的眉宇忽然一皱，伸长了脑袋凝望片刻，皱眉道，“这座阵法居然只用六个营与关卡相配合，这个人数恐怕就……”穆笺卓闻言忍不住一声长笑，手中马鞭遥遥一抽，声音响亮，震彻虚空，他望着那六座大营，冷冷道：“此阵由大化小，以关卡为天地之卦，以红营为火卦，以蓝营为水卦，以绿营为泽卦，以黄营为风卦，以黑营为山卦，以白营为雷卦，便可八卦融合，天人合一。”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微微一笑，悠然道：“而且这关卡之后便是崇山峻岭，前方则是平阔大地，六营以风、雷、水、火四营为主攻，镇守四方，而山、泽二营居于中心，能助其守御，身后的天、地二营则为主导，前面六营无不为其手中棋子，且那关卡居高临下，有局外人之心，自然更能察觉错漏，如此一来，这阵法更成绝世之阵。”

言到此处，他忍不住长长一叹，目光微微迷茫了起来，苦笑道：“我运气好，当年曾经见识过另外一套阵法，说来倒也巧合，正好是此阵法的克星。”度素闻言不觉目光倏地一亮，拱手道：“不知……是什么阵法？”

穆笺卓回头看了看身后三人，微笑道：“五灵迷幻阵。”“五灵……迷幻阵？”度素喃喃念叨着这阵法之名，不觉微微一愣，愕然道：“将军，不知是不是在下愚钝，呃……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套阵法啊？”

“呵呵……”穆笺卓微微一笑，淡淡道，“此阵法乃取法天地之间，惟独有风、雷、水、火、土五灵，聚集这五灵之力，即便是隐匿天地星辰，毁灭八方六合，也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情。”

穆笺卓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苦笑，叹道：“说到隐匿天地星辰，毁灭八方六合，倒也是夸大其词了，不过这阵法的确有隐匿之妙，可以互相隐身，攻敌不备，这‘八卦奇门阵’再怎么了得，也只不过是人类凡间之阵法，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这天地五灵所幻化的阵法。”

度素闻他言语宏伟，不觉悠然神往，愣了半晌工夫，钱轩眉宇一皱，忽地一拱手，说道：“将军，他来了。”穆笺卓正沉浸于当年回忆，被他一说话，立时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只见烈阳之下，一骑悠悠踱来，残影下甩，向着东北而去，沿途步过六营，却未引起丝毫动静。

寥寥数语间，那一骑已然步过了那六卦战营，向着此处走来，穆笺卓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翔云，准备开战吧！”言语方罢，他双腿一夹马肚，向着那骑纵去。瞧见穆笺卓飞马奔来，那一骑却无丝毫惊讶与恐慌，反而一拉马缰，慢慢止住去势，静静地看着穆笺卓前来。

穆笺卓飞马而去，倏地止住去势，默默看着面前这红衣少年，忽地展颜一笑，悠悠道：“荀临，你戴这么个面具干什么？想吓唬谁啊？！”荀临闻言身躯一颤，右手缓缓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清俊无暇的面庞，苦笑道：“没办法，我生的太俊，不这样难以震慑手下士兵。”

穆笺卓忍不住哈哈一笑，右手长剑倏地出鞘，直指天穹烈阳。一瞬间，六座大营齐齐发出惊天怒吼，无数兵刃摩擦之声瞬间响起，穆笺卓剑眉一皱，长剑剑锋指地，蓦地一剑斩下。

巨大的轰鸣声中，滚滚龙烟拔地而起，将四周的沙尘纷纷吹卷起来，四散飞扬，散若千雪化雨，聚似锐尘龙卷，随后则悄然散去。

见识到这惊天一剑，六座大营的叫喊之声戛然而止，茫茫大漠之上，立时就寂静了下来。穆笺卓手指一摆，冷笑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威慑力，你的箭法也不错，给其中的捣蛋份子来个那么一下，保证他们永远不敢再闹，”他默默看了看那六座大营，冷哼道，“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看到我一剑后叫都不敢叫了，啧啧！”

荀临面颊之上微微涌起了份红潮，显然心头是吃惊不已，沉吟再三后，忍不住拂袖一笑，道：“怎么样，对我这六座兵营怎么看？是不是很不错？！”穆笺卓瞥了瞥那六座军营，冷冷一笑，淡然道：“不过是和后面那吐风关连成一体，成了什么狗屁‘八卦奇门阵’而已。”

被他瞬间道破阵名，荀临目光微微一变，要知道这座阵法乃他自第一年帮助董达和治理吐风关时便开始修改了，如今以足足有了六年的时间，想不到现在被穆笺卓一语道破，数点冷汗自额角微微淌下，但他少年成名，久经磨难，心性极为坚毅，当下也不再多言，冲他略一揖首，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半柱香后，开始斗阵吧！”

言罢他便不再多言，一扯缰绳，转身向着吐风关踱步而去。穆笺卓也不阻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悠悠道：“刚柔相魔，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一风雨。”荀临身躯倏地一震，但并未做停留，依旧策马而去。

穆笺卓默默遥望他远去背影，忍不住微微冷笑，方才片刻之间，他先以一剑震慑对方士气，令对方士兵与己方对战时心头加有负担，再以言语分化荀临与他手下士兵的情感，荀临生来面俊，对士兵难有震慑，如今再以言语相激，必定有人心头不服，不服之后，阵法自有缺憾，最后那一句“刚柔相魔，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一风雨”则是取自易经，正好道出他这套阵法的最大缺陷。

要知道荀临布下的这座阵法，虽然是玄妙而宏大无比，但是其中以天、地为主，风、雷、水、火为正辅，山、泽为后辅，却是有所缺陷。乾为刚，坤为柔，刚柔相摩，在阴阳二爻相互交错组合的时候，就会发出一种力量，也就是得位不得位﹑居中不居中的变化，他将天、地融合在一关之内，势必产生摩擦。

而关卡之外，水、火属性相反，风、雷虽然攻击强大，但若没有相应的实力，委实难以操控，反而会被之反噬，山高而泽底，二者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难以相和，荀临纵然知识了得，但是见识太少。

以往战斗，自己一方皆是人多势众，自然能破敌无数，而那次以六百破三千，虽然道之为举世无双，但不知对方拔山涉水，连续攻破突厥六城，早已粮尽弹绝，而那统帅却见一时利益，强行攻打，如何有不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