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想飞,那就飞
秦严骞现在暂时不想管柳修轩,他头痛得不能思考,只想知道沈夏在哪儿,安全吗?
他忍着难受让杜湘云给他拿手机,给沈夏打电话。
小孩不接电话,就给乔洋和陆阳舒打。
只有陆阳舒接了,说不在他那里,秦严骞就知道沈夏肯定是跑乔洋那里了。
他下不了床,只能先让自己助理替自己去乔洋校园那边看。
给助理交代完之后秦严骞就像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样躺在病床上,他浑身难受,头痛头晕,胃里也极不舒服,睁着眼空洞洞地望天花板,静静听自己父母的训斥数落。
中间好像又昏过去一会儿,秦严骞记不清楚,头太痛了,秦承安和杜湘云说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只注意着放在身旁的手机有没有响。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助理打过来电话,说秦夫人确实是在乔洋那里,现在两人正在大学城那边逛街呢。
秦严骞的心才安定一点,让助理暂时先帮他看着小孩。
杜湘云担心地问:“这样没事吗,不把夏夏接过来?夏夏还怀着孕呢。”
“让他在外面玩吧。”秦严骞一点力气都没有,虚弱难受道。
他这个样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怎么照顾夏夏,还不如让他呆在乔洋那里先玩几天。
他相信沈夏不可能在外面久呆。
小孩自己看不清自己,他天生便是被养在家里的金丝雀,衣食无忧,天真烂漫,从未尝过人间疾苦,就算搬出去住的那段时间,也有相对成熟可靠的陆阳舒为他遮风避雨。
乔洋只是个年轻的大学生,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经历世事,他有什么能力,他护不了沈夏。
秦严骞躺着躺着,忽然掉下眼泪。
虽然是这样想乔洋,但他有能力吗?
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小孩,却还是没有勇气拒绝父母的要求和沈老爷子的资助。和前任藕断丝连,愚蠢地以为自己这是痴情,真正把控自己人生,实际却是无法面对自己窝囊废物的逃避。
他曾经自认自己聪明睿智,看沈夏就像看空有外表蠢笨无用的花瓶,根本配不上自己。差点失去小孩后,他又变得乖戾偏执,忽视小孩的诉求,只想把他关在别墅里关一辈子,变成专属于他的小金丝雀,结果现实却告诉他,真正的蠢货废物只有他。
脑震荡的后遗症一直在持续,头痛欲裂,没有食欲,就算勉强咽下去吃的也会再吐出来,只能靠输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成宿成宿地失眠。秦严骞很少有能这么休息的时候,却没办法入睡。因为脚伤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有时眼睛太涩痛了,眼泪流出来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空洞地眨动。
他回想过去自己的生活,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的家庭古板守旧,父母控制欲都极高,对他要求严格。他从小就生活在极高的压力下,不敢犯错,不敢违背父母的任何命令。除了偶尔陪伴沈夏外,他所有课外时间几乎都在学习,因为只要他的成绩稍微掉下来一点,就会立刻遭受来自父母的质问。
为什么成绩会下降,是不是又开始偷偷玩游戏了,别人能考最高分你为什么不行,你没有他聪明还是没有他用功?
年少的好胜心正强,他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失败。明明是最好奇多动的年纪,他却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顺应父母的期望成长为漂亮体面的“别人家的小孩”。
因为性格古怪冷漠,即使外表俊帅优越,班上也几乎没有人敢来接近他,直到上了大学,他才开始被人主动搭讪,柳修轩便是其中之一。
青年说话和气,温柔体贴,秦严骞从他身上看到和自己父母截然不同的品质,青年的好脾气让他很舒适,于是在柳修轩主动向他表示好感后,他们很快开始交往。
这也是他对父母小小的反抗,他终于摆脱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管制威压,头一次有了自己可以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
这是他的初恋,虽然比不过现在的小孩,但秦严骞那时也是真正付出了感情,结果到头来却发现全都只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
青年喜欢的根本不是他,是他充足的财力和优越的家境。
而这些,几乎都来自他的父母和沈家的援助。
秦严骞觉得可笑,柳修轩那么想要钱,回国后怎么不去和沈夏谈恋爱呢。
哦,对,沈夏曾经可是多次明确表示过对他的反感厌恶,想必早就看清他的真正本性。
连笨蛋小孩都能感受到柳的不对劲,他却发现不了。
自大且愚蠢。
隔天,那晚他让酒店老板调取的柳修轩和沈夏在婚礼时摔下楼梯的监控终于发送过来,虽然画质不是很清晰,但还是明显可以看出,是柳修轩先推的沈夏,小孩惊慌失措地扯住他袖子,两人才一同摔下楼梯。
小孩当时摔得骨折,手都不能动,那么愤怒地用手机打字发给他,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青年,质问小孩。
秦严骞在床上将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仿佛在泣血,痛不堪言。
杜湘云这两天絮絮叨叨将那天他昏倒后的事全说了。
照此看来,小孩哭着说婚戒被柳修轩抢走,必定也是真的。
他真是个蠢货啊,错把鱼目当明珠,将真心对他的人一颗热忱之心活生生践踏到尘埃里。
秦严骞看着被当成肉垫痛得几乎昏厥过去的小孩,想夏夏当时该有多痛,被他质问的时候又该有多难受。
他的脑震荡的后遗症很严重,经常突然会失去意识昏厥过去,加上骨折,现在上厕所洗漱都需要人搀扶看守。
秦严骞有洁癖自尊心又强,通常进去后就会让人出去,自己处理好后再叫人进去扶他。
杜湘云害怕他出事,通常隔几分钟就会敲一下门,确认儿子的安全。
这天秦严骞进去擦洗身子,杜湘云照常敲门询问:“儿子?”
秦严骞没出声。
杜湘云又敲了好几次,还是没人应答。
杜湘云心里慌起来,惊慌地叫来丈夫和医护人员开门。
几人打开锁冲进去,看见满地的水,锋利的水果刀掉在地上,高大瘦削的男人躺在浴缸中,手腕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秦严骞仍旧空洞洞地睁着眼,看见他们冲进来,才僵硬地转动眼珠,苍白毫无血色的唇无力地动了动,像个小孩子一样弱声道:“妈,我的手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