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也走了很远的路吧
江t予蹲下身,将他握起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眼睛红得骇人,声音也哑了,他说:“你是姜醣,是我的姜醣,不是怪物,不是。”
姜醣看着他哭,忍住了所有情绪。
姜承嗣进来时姜醣正在喝粥,医生建议他现在清淡饮食,江妈妈和江爸爸就在他还没醒来的时候赶回去熬小米粥,怕他会饿。
“…甜甜。”姜承嗣想起他远离自己的模样,眸色微暗,缓了许久才滚滚喉咙,嗓音是沉的。
姜醣手指颤了颤,抬头看他时眼神躲闪了一下。
“你们先聊,我们到外面去。”邹佳莉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拉了拉江挚的衣角说。
姜承嗣让开路,门关上后他才朝病床走去:“怎么样了?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姜醣轻轻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哥哥…对不起。”不大的空间沉闷半响,姜醣开口,眼眶又蓄红一片。
姜承嗣微怔,随即笑了笑:“甜甜永远不需要对哥哥说对不起和谢谢。”
他摸了摸姜醣的脸,疼爱的给他擦掉眼角的泪,“我最害怕的,是照顾不好你。”
姜承嗣越是待他温柔,姜醣越是觉得愧对于他。
他从前不能接受很多事情,比如他的母亲破坏过别人的家庭,比如他身体的缺陷,就算尽可能的去忽视也带不走心理上的自卑。可是他现在突然得知自己更是一个乱:)伦后的产物,他的妈妈也是他的爸爸,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而现在,那个生下他的人死了。
乔恪也死了。
姜醣接受不了,他被困在情绪的牢笼里,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片,寻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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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待了几天,医生说胎像稳妥,可以回家休养了,只是依然要照顾好孕夫的情绪,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情绪?
江t予忍不住看了姜醣一眼,他正在摇椅上看书,专注到似乎都没察觉到有人进了屋,阳光透过玻璃,在孕夫的方向倾洒下一片温柔。
按理说这样也是好的,可是江t予总觉得不安,他太过于安静,就好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醣醣,吃点水果吧。”江t予将不安藏起来,脸上挂着笑,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果肉走了过去。
碟子与摇椅旁的玻璃桌接触时发出些微声响,被阳光照顾到的睫羽一颤,姜醣才堪堪回过神:“啊?好。”
“眼睛酸吗?”江t予拿过他扣在大腿上的书,扫了一眼,是你也走了很远的路吧。
姜醣看的那一页,他第一眼就看见:醒来后我才想起来,我们没有好好告别。
这本书是江t予高中毕业时别人送的,他看完后就放进了书柜里,时隔这么久才让姜醣拿了出来。
随手翻了几页,里面的情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最后合上书,视线就落在了背面的黑色字体上。
“你说…他里面的故事都是真的吗?”姜醣忽然问道。
“或许是吧。”江t予是不信的,可他隐隐记起,这书里有的故事很美好。
姜醣垂下眼帘:“我这几天晚上老做梦。”
“梦到外婆,梦到乔恪哥哥,梦到小时候,梦到你给我给我带上发箍…”
江t予怔了怔。
这是姜醣这几天里第一次主动向他开口谈起一个话题。
他知道姜醣总是在做梦,而且梦境并不甜美。他夜里常常惊醒,手脚都是凉的,将手探到他的枕头上,往往是浸湿一片。
可他不愿意说。
大概是晒太久,太阳染红了姜醣的眼睛。
像是回到了那些梦境,四周都是黑色,外婆对他笑。
乔恪在抽烟,看见他后就丢到了地上用鞋子碾灭,目光躲闪着说:“咳…最后一次。”
姜醣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即使在梦里他也碰不到他们,距离永远在慢慢拉远,直到他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他还梦见过一个小孩,模样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小,小到还站不稳,扒着他的裤子,童音稚嫩:“妈妈。”
姜醣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将孩子抱起:“嗯。”
不是…不是…他不是妈妈…
“男人怎么会生孩子?”
“既然是双性人,那男女都无所谓了,生孩子了就好好当母亲吧。”
“你妈不也是双性人,家族遗传吧?听说还是和自己亲哥哥鬼混在一起才生下你的,难怪…”
耳边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蔑视而又讥讽。
“醣醣,为了给孩子上户口…你把性别改一下吧,这样我们也能结婚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对他说,他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是在跟他说话。
“乖,去把性别改了。”
男人渐渐逼近,他身后却退不动了,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