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每一位行刑官下场的时候都是面色惨白、脚步虚浮,下场后都多多少少接受了一定程度的心理治疗。
至于那些宣读官……原本案件审判的档案为电子信息记录,输入到虫族的中央数据库内存储,但当年绥因一再要求备份,一份电子版到他的私虫数据库内,只要克里斯汀家族屹立不倒,这份罪证就会永远传承下去;另一份则为纸质版,全部由审判长坎涅迩森亲手书写,存储于西卡瓦监狱。
这份就是从西卡瓦监狱偷拍到的一部分,也仅仅只是一部分,最有权有势、排在最前方的那部分。
【坎涅迩森:很抱歉阁下,这件事我无可奉告,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如去询问你的雄父,他比我清楚得多】
戈菲放下光脑。
头疼。
他现在应该是进不去西卡瓦监狱了,那就必须得同赫蒂见面才行。戴维是中轴星中唯一顺利活下来的势力体系,可那是因为在当年,戴维的权力不够让他们放肆,谁能知道洗牌之后吊车尾的家伙能一跃成为凤头呢?
他不能保证赫蒂知道多少,但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的虫了。
绥因比他承诺的时间早上两天回来,这就导致他还有一部分工作没完成,现在只能偷偷摸摸去做,直接问绥因他肯定不会说,更别说他都放话,让他有本事就自己闯进西卡瓦监狱了。
戈菲沉着脸,思索着其中的关系。
首先,他身上背着个与中轴星有关的雷,引线被萨法尔拽在手里,这是也是他急于脱离议会的原因之一。过往的岁月里,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地认为对于议会来说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离开他议会会烂得更快,不过也能趁此机会刮骨疗伤。
其次,他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再联系现在三大政权内部的虫员构成,很轻松就能发现一个共同点——中等种和低等种几乎占据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高等种中再分出六等没有实权,剩下的四等有实权的高等种中又有八成是绥因一手提拔上来的,或者与他或多或少都沾了点关系的。
可即使如此,百分之八十的中、低等种族的虫大部分出自重整后的娜提亚维达学院。
“娜提亚维达”在虫族的语言中是“希望、光明”的意思,五百多年前同反叛军的战争中位于当时首都星系厄洛纳斯特的大部分学院都全部被摧毁,娜提亚维达是战后重建的学院,位于维什亚星系新任主星第三环外的外层轨道上,恰好在军部的隔壁星球。
娜提亚维达军校成为向军部、议会、审判庭输送虫才的重要基地,其重要程度几乎和首都同等重要,而且纵观近五年的历史,娜提亚维达向军部和审判庭输送的生源数量明显在增加,议会的也不少,大部分都被拒绝了,当然不是他一虫的决定。
被拒绝的那部分……成了军部的文员。
最后,他不相信萨法尔·戴维在中轴星中毫无作为,证据只会藏在最深处,黑暗也不可能完全消灭——绥因出马也不能。
所以,抛去所有的道路,只剩下一条。
戈菲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整理出一份简历顺便正式向议会发去了辞职申请,申请辞去议长一职,末尾附上威胁版的话语,试图以此来让萨法尔快速通过申请。
做完这一切,已然是黄昏,他穿着宽松的睡衣端着杯子,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戈菲打开书房的花窗,橙红色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戈菲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希望,暖洋洋的希望。
拔除议会的蛀虫,摧毁之后重建,他的名气和能力足够他将其重建并发展为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他就能有足够和绥因叫嚣的资本。
想毁掉这个世界再甩开他?
做梦。
做梦!
绥因睁开眼,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起床直奔书房,不用想,家里的耗子肯定是在书房,八成是在背着他干坏事。
这不,门都没推开就看到戈菲打开花窗,沐浴在光下,每一根发丝都在闪烁着金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戈菲侧过脸,露出精致却不失英气的侧脸,浅紫色的眸落在他的脸上,戈菲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他道:“我下周去娜提亚维达报到,他们刚刚通过了我的简历。”
“教孩子?”
“教高年级的机甲理论实操和政治。”
“跨越度有点大。”
绥因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戈菲的表情落在他眼中倒变得很是别扭。
雌虫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他,他顺道喝了一口醒神,下一秒又听到他在耳畔念叨。
“你不告诉我的我会自己去查,至于切尔森的名单……你就等着什么时候我走头无路再来救救我。”
绥因动作一顿,杯子放下来,原本被挡住的视线重新落在雌虫的身上,雌虫愁苦的表情消失不见,他靠在窗台上,微风吹起发丝,满目张扬,难得有些年轻的模样,明明他也才一百岁,正值青年。
绥因低头兀自轻笑:“那就等着瞧好了。”
他笑着看他:“大概什么时候?”
“今天周末……其实就是明天。”
“后天陪我参加宴会,不然就让弗尔弗吉斯跟我一起?”
“让他去吧。”戈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东西。
他有心看戏,绥因自然不会推脱这一场表演,他很乐意邀请戈菲一同观赏,只是比起玩乐,他似乎对工作更感兴趣,算是一件好事,比他整天不着调好。
“行,”绥因应下,转身将杯子放到桌面上,“啪嗒”一声格外清晰,语气也不辨喜怒,“下来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再去上班。”
戈菲弯起眼睛,语气轻快却道:“我自己去不就行了,你不多睡一会儿?”
“我在你眼里是睡神吗?”
绥因站在楼梯半道上忽然转身,戈菲差点撞上他,急忙扶住栏杆止住脚步,却也不忘开玩笑:“那你睡这么久?五个点了——”
他的眼神在绥因身上上下扫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染上暧昧的底色,带着挑衅浅笑:“身体不行?”
“哼,”绥因轻笑,肩膀一耸,“那也不看看是谁大半夜抱着人喊雄父,拉开就哭,没办法只能抱着哄了一晚上,唉……命苦啊——”
如愿以偿见到面色一变的戈菲,他匆匆留下一句底气不足的“撒谎”顺便瞪了他一眼,就带着泛起薄红的脸颊和藏在头发下微红的耳朵迅速从他身边掠过,速度极快,绥因转身看他的时候已经没了身影,下到一楼的时候才在观影室里找到了他。
戈菲关了灯,抱着个方枕坐在宽大的沙发中央,面前播放着纪录片的开头,幽蓝色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注意到他的身影,戈菲朝他投来疑惑的眼神,像是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绥因倒也没想到自己家里还有来不了的地方,好胜心起,他果断走进房间顺便关上了门,落座于戈菲的身边,压得戈菲都不自觉向他这边靠过来——纯粹因为他的体格过大。
“你往那边去点,这样我是斜着的!”戈菲推了他一把。